《时代人物》2025年8月刊 |《须尽欢》：新颖、丰盈的青春之书

文|巴陇锋

江言的长篇力作《须尽欢》，以优雅、简约的笔致，扑朔迷离的情节，新颖、先锋的手法，向我们讲述了21世纪最初十年里的都市商业故事、青春爱情故事、人生哲理故事；整部书文质兼美、引人入胜，读后感慨颇多。

《须尽欢》江言/著 2025年7月 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出版

小说以第一人称展开叙事，三十出头的主人公“我”即江河在职场打拼多年，从体制内到体制外，自营一家小传媒公司。“我”曾有个美艳的女友庄眉，可惜已分开经年、不明去向，更有甚者，“我”想不起我们因何而分离……迷宫般的情感故事由此开启。江河的周围是杜老板、老贾、老白、老常、许汉军、老六等商场人士，以及韩大鹏、韩卉等警察，再有就是一众都市丽人，诸如谢薇、齐悦、程柏霜、小庄眉（潘懿阳）等；这些人，构成了小说叙事的人物谱系。他们在都市的霓虹灯下交织出复杂的情感与利益纠葛，江河在追寻庄眉的过程中，逐渐揭开了一段段曾被从脑子里“删除”的记忆……作品借此，深刻反思了现代人在物质与精神之间的苦苦挣扎与抉择。

小说的女性角色里，女主角并不突出，因而这是一个大男主的故事。“我”和我周围的不少人遭逢了一场弥天大骗——老贾以“搜集债券到花旗银行兑换民国资金”为诱饵，欺骗大伙给他真金白银投资。这样一个类似于俄国小说《死魂灵》的故事，既奇特又合理，使得老贾的骗术大行其道，但终归败露。这虽然是个极为打眼的故事核，但小说并没有在这个点上精心打磨，老贾一直活在人们的骂声中，只在第94章自首时出现后便消失了。

小说的重点是“围点摹圆”，讲那些被老贾欺骗的人的众生相，他们要么挥金如土、吃喝玩乐如杜斌杜老板，要么招摇撞骗如麦总之流，要么非法集资如常吉林常总者；女性则或当小三或被潜规，当然，美女作家谢薇可视为一股清流，但也没有被当做女主角去塑造。而“我”江河，则勇敢、智慧、有正义感，又有点随波逐流、情感受挫，是个准备“从青春迷茫中”走出的人。可以看出，商战只是小说文本的底色，而非重点风景。

《须尽欢》最动人的地方是其对爱情的别致书写，以及从中表现出的对青春的无尽怀恋。如果从第111章之前解读，这无疑是个背叛的故事，“我”从众多的追求者当中，终于把高冷的美人庄眉追求到手，两人到了年龄渐大或可谈婚论嫁时，不想，“我”意外发现庄眉疑似出轨，“我”也自然地选择了“选择性遗忘”，甚至疯疯癫癫。如果小说仅止于此，那还不算好小说，只不过是用悬疑的、超现实的、罗生门的方式讲述了个世俗的老套故事而已。

难能可贵的是，作家后面30章的神来之笔。这部分内容进一步发挥超现实的写法，将小说前半部分的世俗爱情故事彻底解构，作品因此境界大开：“女主角是被困在了五月酒店537房间的平行空间内难以自救”，最终，男主角“我”不得不拯救爱人，可惜时空交错，有情人难成眷属，只能送上深深祝福。如此一个凄美、具有崇高感的故事，令人叫绝。其致敬青春、叹惋“心灵的纯洁”的用意，也易于唤起读者的共鸣。

正是从这种意义上来说，《须尽欢》也是一部哲理小说。如前所述，小说所涉及到的这部分生活让人不觉掩卷深思：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融融泄泄、吃吃喝喝虽舒坦，可心有不甘；美丽的爱情难得，因之千万人吾往矣，至死不渝；爱一个人不一定得到他，仇人的遗女虽可憎但义薄云天的“我”不假思索地去资助……凡此，都是小说给我们的启示。所以，毋宁说《须尽欢》是大时代的生活启示录。

而小说最令人称道的是其写作思想的开放、书写手法的新潮。小说自始至终一直在重复“‘我’去体育场五月酒店537房间”这样一个情节，或者是梦里或者是现实或者是想象或者是在穿越回过去，形成意识流，并伴以“梦中人”的出现和指引。开始的时候，读者会觉得奇怪，随着层层剥茧的故事情节推进，我们看到，这神秘的房间正是女主角被困的地方，也理所当然成为男主角的心魔。而其所以这么安排，一则因男主角脑部受损部分失忆所致，二则正好是设置悬念的极好关节。至于神秘“梦中人”，则是“我”的潜意识、第二个“我”，它有独立于“我”令“我”不解的一面，正因为此成为了叙事的重要手段——连同“平行空间体育场五月酒店537房间”，组成了小说文本里超现实的叙事。如此怪异的设计成为小说内容，不用讲令人耳目一新，是亮点。而当“我”完成拯救庄媚任务后，小说的大结局写道：“五月酒店被定点拆除了，537房间在爆破中烟消云散……至于我，已非从前之我。梦中人和五月酒店消散如烟，我从青春迷途中走来，不惧过往，不畏将来。”

总之，《须尽欢》是一部新颖、别致、丰盈的青春之书，值得阅读和玩味。（完）

作者简介 巴陇锋 中作协会员，作品见于《中国作家》《文艺报》《延河》《飞天》《百花洲》等报刊，出版和发表《云横秦岭》《永失我爱》《丝路情缘》《五月黎明》《秦岭人家》《丝路寻祖》《笔尖上的芭蕾》等文学作品300余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