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四年,她爱他如命却被辜负,后四年,他爱她如狂却满是误会和伤
发布时间:2025-10-04 21:14 浏览量:1
周一,早上七点十五分。
窗外是那种黏糊糊的雨,不大,但足够让整个世界都灰蒙蒙的。
我刚冲好一杯挂耳,咖啡的焦香混着雨天的湿气,是我赶稿时的标准配置。
iPad屏幕上,客户那个“logo要五彩斑斓的黑”的需求,正以红色加粗字体嘲笑着我的睡眠不足。
门铃响了。
不是外卖,也不是快递,我的购物APP安静如鸡。
我趿拉着拖鞋,从猫眼里看出去,一个穿着蓝色雨衣的外卖小哥,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泡沫箱,上面印着“东港生鲜,-18℃冷链直达”。
我开了条门缝。
“林晚女士吗?您的深海大龙趸。”
我愣住了,“我没点这个。”
小哥看了一眼单子,“没错啊,星河湾7栋1单元1202,林晚女士,尾号3456的电话。”
地址没错,电话尾号也没错。
但我确实没点。这玩意儿一看就不便宜,我一个靠画图为生的自由职业者,还没奢侈到用龙趸当早餐。
“你再看看名字和电话,是不是搞错了?”
小哥把手机屏幕凑过来,收货人那一栏,清清楚楚写着:沈舟。
沈舟。
这个名字像一根冰锥,猝不及防地扎进我耳朵里。
四年了。
整整四年,我以为这个名字只会出现在深夜辗转的回忆里,或者某个银行APP的历史转账记录里。
我指着手机屏幕,声音有点发干,“这是沈舟,不是林晚。”
小哥一脸“你别为难我”的表情,“可电话是您的啊,我们都得先联系收货人。”
我脑子嗡地一声。
他用了我的电话。
“那他住哪儿?”我问,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极其荒谬又让人不安的预感。
“就……您对门,1201。”小哥指了指我斜对面那扇紧闭的、和我家一模一样的猪肝色防盗门。
我感觉那扇门像一张巨兽的嘴。
我深吸一口气,把那股翻涌上来的情绪压下去,对小哥说:“那你打他自己电话,或者敲门。这东西不是我的,我不能收。”
说完,我关上了门。
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板,我听见外卖小哥在外面嘟囔着“搞什么鬼”,然后是咚咚咚的敲门声。
几秒后,门开了。
一个我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带着一点刚睡醒的沙哑,“你好,是我的东西吗?”
我闭上眼。
是他。
四年前,我爱他如命。毕业就跟他挤在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用一个电磁炉煮两份泡面,都觉得是人间美味。我画一张插画赚八百块,有五百都花在了他身上,给他买好一点的衬衫,让他去见客户时能体面些。
他家里条件不好,母亲常年生病,妹妹还在读书,他总说,“晚晚,等我,等我项目做成了,我给你买大房子,让你当最风光的富贵太太。”
我信了。
我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每天的生活就是画稿、赚钱、照顾他。
直到我爸突发心梗,急需二十万手术费。
我给他打电话,他正在外地出差,电话那头很吵,他说,“晚晚,钱的事你别担心,我们不是存了三十万准备买房吗?你先用。”
我挂了电话,冲到银行,把那张我们俩名字的联名卡插进去。
余额:325.6元。
我以为是机器坏了,换了一台ATM,还是一样。
柜台的查询结果,像一纸判决书:半个月前,分十五次,总计三十万元,被全部转出。收款方,沈月。
沈月,他妹妹。
我打电话给他,手抖得不成样子。
他支支吾吾,最后才承认,是他把钱给了他妹妹,“她想跟朋友创业开个奶茶店,急用钱,我想着你这边不着急用……”
“我不着急用?”我隔着电话都能听到自己声音里的破音,“我爸现在躺在ICU,等着钱救命!沈舟,那是我们俩攒了四年的钱!你问过我吗!”
“晚晚,你别激动,我妹说了,那店一赚钱就还我们。你爸那边……我再想想办法。”
我再也听不下去一个字。
我想象不出,他在电话那头说出“你别激动”时,是怎样的表情。
后来,我找朋友借,卖了外婆留给我的一件首饰,凑够了手术费。
我爸手术那天,他回来了。
他和他妈,还有他妹妹沈月,三个人,提着一个水果篮,出现在病房门口。
沈月躲在他妈身后,不敢看我。
他妈一开口,就不是人话:“晚晚啊,这事儿是阿舟不对,没提前跟你商量。可小月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好啊,她要是赚了大钱,以后你们结婚,我们也能多出点力不是?你爸这不也好好的吗?一家人,别为这点钱伤了和气。”
我看着她那张理所当然的脸,气得浑身发抖。
我爸还戴着呼吸机,就躺在那里。
我什么都没说,走到沈舟面前,把那张联名卡掰成两半,扔在他脸上。
“我们完了。”
这是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四年后,他成了我的对门邻居。
多么讽刺的城市小说情节。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回到电脑前。
屏幕上的“五彩斑斑的黑”显得更加刺眼了。
我把咖啡一口喝完,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去,总算浇灭了一点心里的火。
下午三点,社区团购的菜到了。
我下楼去取,刚走到单元门口的货架旁,就看到了沈舟。
他瘦了些,眼下的乌青很重,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休闲裤,头发剪得很短,看上去比四年前要沉稳,也更疲惫。
他正低头在一个个包裹里翻找着什么。
我目不斜视,找到自己那个写着“1202林”的袋子,拎起来就想走。
“林晚。”他叫住我。
我脚步没停。
“我帮你拿。”他快走几步,伸手就要来接我手里的袋子。里面有牛奶、一板鸡蛋,还有几斤水果,沉甸甸的。
我侧身躲开,“不用,沈先生,我自己有手。”
沈先生。
这个称呼让他僵在原地。
我能感觉到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的背影。
电梯来了,我走进去,按了12,然后按了关门键。
在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秒,我看到他掏出手机,放在耳边,眉头紧锁。
电梯里信号不好,但我还是隐约听到了他压低声音的一句:“妈,我跟您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
门关上了。
呵,还是那个熟悉的配方。
回到家,我把东西放进冰箱,心情却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他为什么会搬到这里?
是巧合,还是蓄意?
这四年,我换了城市,换了手机号,几乎断了和过去所有人的联系,像一只鸵鸟一样,以为把头埋进沙子里,世界就与我无关。
可他还是找到了。
手机震了一下,是闺蜜周晴发来的微信。
“晚晚,江湖救急!我那个甲方爸爸又作妖了,非要一个‘既有商业价值又有艺术气息还不能太贵’的开业海报,明天就要!除了你,我想不出谁能救我了!”
后面跟了一个“磕头”的表情包。
我回了个“OK”,问她:“什么店?”
“一个新开的网红甜品店,叫‘月光宝盒’,老板是个年轻姑娘,挺能折腾的。”
我心里咯ert了一下,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但活儿还是得接。我回:“预算?”
“一万,加急费另算。我知道委屈你了,但这老板是我一个重要客户的亲戚,拜托拜托!”
一万块的海报,加急,确实不算多。但看在周晴的面子上,我接了。
“把资料发我邮箱。”
我打开电脑,准备接收文件,门铃又响了。
我以为又是送什么的,没好气地吼了一句:“谁啊!”
门外是一个怯生生的女声:“嫂……林晚姐,是我,沈月。”
我走到猫眼前往外看。
沈月站在门口,穿着一身名牌,画着精致的妆,手里拎着两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局促不安地站着。
四年不见,她出落成一个“都市丽人”了。
用着我爸的手术费。
我没开门,隔着门冷冷地问:“有事吗?”
“林晚姐,我哥说你住这儿,我……我来看看你。这是我从国外给你带的护肤品。”她把礼盒往猫眼前递了递。
“无功不受禄。有事说事,没事我忙着。”
门外的沈月沉默了几秒,声音带了点哭腔,“姐,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当年的事,是我不对。我哥这几年……他一直很想你。”
“他想我,所以就搬到我对门,然后让你来当说客?”我隔着门都能笑出声来,“沈月,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喜欢‘吃现成’?”
“我不是……”她急着辩解。
“那你是什么?”我打断她,“你是来告诉我,你用我的救命钱开的奶ye店倒闭了,还是来告诉我,你又看上了什么新的创业项目,需要你哥继续‘扶贫’?”
门外彻底没声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以为她走了,正准备离开,却听到她带着怨气的声音。
“林晚!你凭什么这么说我!那钱我哥也有一半!他愿意给我,你管得着吗?再说了,那钱我早就还给我哥了!你以为谁都稀罕你的钱?”
我被她这种强盗逻辑气笑了。
“还给你哥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是托梦告诉我的吗?”
“我……”她又语塞了。
“沈月,我告诉你,我现在很忙,没空跟你掰扯这些陈年烂谷子。你要是真有诚意,就把当年挪用的三十万,加上这四年的银行同期利息,一共三十七万八千四百块,现在、立刻、马上,转到我账上。不然,就别来脏了我家门口的地毯。”
我直接报了个精确到百位的数字。
这个数字,是我这四年来,每个睡不着的夜晚,用心算算出来的。
门外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是高跟鞋踩着地面,哒哒哒远去的声音。
我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打了一场仗。
回到电脑前,周晴的邮件已经到了。
我点开,一个叫“月光宝盒甜品店商业计划书”的PDF文件。
我随手点开,扉页上,创始人介绍那一栏,一张精修过的照片旁边,赫然写着两个字:
沈月。
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好一个“月光宝盒”。
好一个“重要客户的亲戚”。
我立刻给周晴打电话。
“周晴,这个单子,我不接了。”
“啊?为什么啊姑奶奶!我都跟人夸下海口了!”
“这个老板,是沈月。”
电话那头沉默了。周晴是唯一知道我所有过去的人。
“我操!”半晌,她爆了句粗口,“这世界也太小了吧!她怎么找到你的?”
“她没找到我,她找到了你。”我苦笑,“你那个重要客户,是不是姓沈?”
“不……不是啊。”
“那她哥,是不是叫沈舟?”
“……对。你怎么知道?就是那个恒科集团新上任的设计总监沈舟,我们公司最近在拼命磕他们一个大项目。”
恒科集团设计总监。
沈舟。
我靠在椅子上,感觉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原来他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需要我用八百块插画钱接济的小小设计师了。
他现在是沈总监了。
难怪能住进这个高档小区,难怪能眼睛不眨地买深海大龙趸,难怪沈月还能继续开着她的“月光宝盒”。
而我,还在为了一万块的海报订单跟客户斗智斗勇。
巨大的不甘和委屈,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手机又震了,是沈舟发来的短信,一个陌生的号码。
“林晚,当年的事,我很抱歉。小月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懂事。你能不能……别跟她计较?”
我看着那句“别跟她计较”,怒火“噌”地一下就顶到了天灵盖。
又是这样。
永远都是这样。
他永远站在他的家人那边,要求我“大度”,要求我“体谅”。
四年前是,四年后还是。
我直接把周晴发来的那个PDF文件,转发给了沈舟。
然后打字:
“沈总监,让你妹妹把设计费结一下。看在你们家这么困难的份上,友情价,九千九百九十九。少一分,我明天就去你妹妹店门口拉横幅,标题我都想好了——‘无良老板拖欠设计费,血汗钱还我’。对了,我还会全程直播,现在短视频平台流量很贵的,这个宣传效果,值这个价。”
发完,拉黑,一气呵成。
手机扔到沙发上,我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不是在报复,我只是在保护我自己。
这四年来,我学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给我的善良,装上牙齿。
第二天,我睡到自然醒。
拉开窗帘,雨停了,阳光灿烂。
手机上有一条银行入账短信,时间是凌晨三点。
金额:10000元。
来自一个陌生账户。
我挑了挑眉,看来我的威胁还是很有用的。
我把那一万块,原封不动地转给了周晴。
“钱收到了,告诉你的‘重要客户的亲戚’,我们两清了。以后她的单子,别再找我。”
周晴回了我一个“你牛逼”的表情包。
我心情好了不少,决定出门吃个早茶,犒劳一下自己。
刚换好衣服,门铃又响了。
我以为又是沈家的人,没好气地打开门,却看到一个穿着物业制服的大叔,推着一个小推车,上面放着一个崭新的置物架。
“林女士您好,您对门的沈先生说您家门口空间小,东西没地方放,特意订购了我们物业的便民置物架服务,给您安装一个。您看装在哪个位置合适?”
我看着那个闪闪发亮的置物架,又看了看对门紧闭的房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什么新型的骚扰方式?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不用了,师傅,我家门口用不上,你拿回去吧。”
“别啊,”师傅一脸为难,“沈先生已经付过钱了,288呢。我们这装好了还得拍照回传的,您就当帮帮忙。”
我看着师傅为难的样子,心软了。
“行吧,那你装这儿吧。”我指了指墙角。
师傅三下五除二就装好了,拍了张照片,高高兴兴地走了。
我看着那个凭空多出来的置物架,感觉像吃了一只苍蝇。
他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什么吗?
一个288的置物架,就想抵消我爸的救命钱,抵消我四年的青春和眼泪?
我越想越气,拿出手机,从黑名单里把沈舟的号码拖出来,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好像他一直在等。
“林晚?”他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arcs的欣喜。
“沈舟,你什么意思?”我开门见山,“你是在炫耀你现在多有钱吗?还是觉得用这点小恩小惠就能让我感恩戴德?”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的任何东西。那个置物架,288是吧?我现在转给你。以后,别再做这些无聊的事。”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我只是看到你门口堆着快递箱,怕你绊倒。”
“我绊不绊倒,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的声音尖锐得像刀子,“沈舟,我们四年前就结束了。你现在以一个邻居的身份,对我嘘寒问暖,不觉得恶心吗?”
“我……”
“还有,”我打断他,“管好你妹妹。再有下次,就不是一万块能解决的事了。”
我挂了电话,立刻把288块钱转了过去,附言:置物架费用。
然后再次拉黑。
世界清静了。
但我的早茶也泡汤了。
我颓然地坐回沙发上,一点胃口都没有。
这算什么?
命运的恶作剧吗?
在我好不容易把生活拉回正轨,事业稍有起色的时候,他带着他的一家子,像一场沙尘暴,再次席卷而来。
下午,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我大学时的导师,陈教授。
“晚晚啊,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老师,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很惊喜,毕业后我和老师联系不多。
“有个好事儿找你。”陈教授的声音很爽朗,“我有个学生,现在在恒科集团当设计总监,他们公司最近有个非常重要的文化IP项目,正在找合作的插画师。要求特别高,他找了一圈都不满意,就找到我这儿来了。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恒科集团。
设计总监。
我的心沉了下去。
“老师,您那个学生,是不是叫沈舟?”
“欸?你认识?”陈教授很惊讶,“那太好了!他当时还跟我说,怕请不动你呢。他说你的画风特别适合这个项目,是唯一的人选。”
唯一的人选。
呵。
“老师,对不起,这个项目我可能接不了。”
“为什么?晚晚,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恒科的项目,预算高,曝光度也大,对你未来的发展非常有帮助。而且,沈舟跟我保证了,创作上会给你最大的自由度。”
我捏着手机,指节泛白。
我该怎么跟老师解释,我和这位前途无量的“沈总监”之间,隔着的是血海深仇。
“我……我最近档期满了。”我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满了也可以协调嘛!”陈教授不放弃,“晚晚,你听我说,这个项目对你真的很重要。你先别急着拒绝,我让沈舟把项目资料发给你看看,你再做决定,好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没法再拒绝。
挂了电话,没过五分钟,我的邮箱就收到了一个超大附件的邮件。
发件人:沈舟。
我盯着那个标题看了很久,没有点开。
我知道,这是他设下的又一个圈套。
他用一个我无法拒绝的专业机会,逼我回到他的世界里。
他太了解我了。
他知道我有多热爱画画,知道我有多渴望一个能真正施展才华的舞台。
这比送一万个置物架都来得狠。
我关掉电脑,把自己摔进被子里。
脑子里乱成一团。
接,还是不接?
接了,就意味着要和他低头,要和他朝夕相处,要重新面对那些不堪的过去。
不接,我就等于放弃了一个可能改变我职业生涯的绝佳机会。
凭什么?
凭什么他可以云淡风轻地用一个项目来“邀请”我,而我就要因为那些陈年旧账,放弃自己的前途?
是我被辜负,是我受了委屈。
该感到不自在,该感到愧疚的人,应该是他,不是我。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对,是他欠我的。
我为什么要躲?
我不仅要接,我还要接得理直气壮。
我要让他看着,我是怎么用我的专业,去赚他和他公司的钱。
我要让他明白,现在的林晚,不是四年前那个可以任他和他家人拿捏的软柿子。
我重新打开电脑,点开了那封邮件。
项目资料做得非常详尽,从IP立意到市场分析,再到视觉风格参考,一应俱全。
这是一个关于城市变迁和人文记忆的宏大项目,旨在用一系列插画和文创产品,记录这座我们共同生活过的城市的灵魂。
不得不承认,这个项目,正中我的靶心。
每一张概念图,每一个文字描述,都像为我量身定做。
我看到了沈舟的野心,也看到了他的才华。
抛开个人恩怨,他确实是一个优秀的设计师。
邮件的最后,是他私人的一段话。
“林晚,我知道现在和你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我只想告诉你,这个项目,从立项开始,我脑海里的合作者就只有你一个。我查了你这几年的所有作品,你一直在进步,比我想象中还要出色。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能有一次在工作上,重新认识你的机会。项目预算是六十万,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再谈。”
六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砸进我心里。
我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很久。
四年前,我为了二十万的手术费焦头烂额。
四年后,他轻飘飘地开出了六十万的合作价码。
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它能抚平一些伤口,也能让另一些伤口,变得更加狰狞可怖。
我关掉邮件,给陈教授回了电话。
“老师,项目资料我看了,我很感兴趣。您让沈总监,约个时间,我们公司见。”
我特意强调了“公司见”。
我要让他明白,这是公事。
我们之间,只谈公事。
周三,下午两点。
恒科集团总部,32楼,设计部会议室。
我提前十五分钟到了。
穿着我最贵的一套职业装,画着精致又疏离的妆。
周晴陪我一起来的,美其名曰“撑场子”。
“待会儿他要是敢提私事,你就给我使眼色,我立马假装肚子疼,把你拖走。”她在我耳边小声说。
我笑了笑,“放心,今天我是来搞钱的,不是来搞对象的。”
两点整,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沈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助理。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
看到我,他的眼神闪动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林老师,你好。”他朝我伸出手,语气官方又客气。
我伸出手,指尖与他冰凉的掌心一触即分。
“沈总监,你好。”
我们像两个初次见面的商业伙伴,客气又疏远。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详细地介绍了整个项目。
PPT做得无可挑剔,他的讲解也清晰、专业、富有感染力。
我全程没有打断他,只是在笔记本上记录着要点。
我必须承认,他很有魅力。
那种属于成功男人的,自信、专注、运筹帷幄的魅力。
如果不是有那些过去,我可能会被他吸引。
可惜,没有如果。
讲解完毕,他看向我,“林老师,以上就是项目的基本情况,不知道你有什么问题?”
“有。”我合上笔记本,“第一个问题,关于创作自由度。合同里需要明确规定,甲方不得在最终稿确定后,提出颠覆性的修改意见。所有的修改,必须在草图阶段完成。修改次数,不超过三次。”
他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合理,可以写进合同。”
“第二个问题,关于版权。所有插画的著作权归我所有,恒科集团拥有的是项目期间的使用权和商业开发权。项目结束后,我想把这些作品结集出版,需要你们的配合。”
他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
他身后的一个助理忍不住开口:“林老师,这个要求恐怕有点……我们公司付了钱,版权自然是归我们。”
我没理他,只是看着沈舟。
“这个项目叫‘城市记忆’,沈总监。”我缓缓地说,“它是有灵魂的。如果创作者本人都不能拥有自己的作品,那这个灵魂从何而来?我不想我的心血,最后变成你们公司档案室里一堆冰冷的数据。”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沈舟看着我,眼神复杂。
半晌,他开口:“我原则上同意。具体细节,法务会再跟你沟通。”
“好。”我点头,“最后一个问题,关于费用。”
我顿了顿,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一百万。预付百分之五十,项目分三个阶段,每个阶段完成,支付剩余款项的三分之一。所有款项,必须在规定时间内打到我公司账户,逾期一天,按百分之五支付违约金。”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两个助理倒吸一口凉气。
连周晴都悄悄在我背后捅了捅我。
一百万。
比他开出的价格,高了将近一倍。
我知道这个价格很高,甚至有点离谱。
但我就是要开这个价。
这一百万里,有六十万是我的劳动所得,另外四十万,是我为我死去的爱情,和那四年的委屈,讨回的一点点利息。
沈舟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目光深邃,像一片看不见底的海。
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良久,他忽然笑了。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笑,带着一点无奈,一点自嘲,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纵容。
“好。”
他说。
“就按你说的办。”
我赢了。
但我心里,却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
反而空落落的。
好像我用尽全力挥出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
合同签得很顺利。
恒科的法务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把修改后的合同发了过来。
我提出的所有条件,几乎都得到了满足。
五十万的预付款,也在合同签订的当天,打到了我的公司账户。
看着手机短信里那一长串的零,我第一次对钱这个东西,感到了茫然。
我用这笔钱,还清了当年借朋友的债,剩下的,给爸妈换了一套带电梯的新房子。
做完这一切,卡里的钱,又回到了一个熟悉的数字。
生活好像一个圈。
我拼命地往前跑,却发现只是在原地打转。
项目正式启动。
我全身心地投入到创作中。
白天,我去城市的大街小巷采风,寻找灵感。去那些即将被拆除的老街,和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人聊天。去凌晨四点的批发市场,看小贩们如何开始一天的忙碌。
晚上,我把自己关在画室里,把白天的所见所闻,变成一幅幅生动的画面。
我和沈舟的交流,仅限于工作。
每周一次的线上进度会,偶尔的几封邮件。
他很专业,提的意见总能一针见血,但又给了我极大的尊重。
我们之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谁也不去触碰那道名为“过去”的伤疤。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在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平静中,继续下去。
直到有一天,我妈给我打电话。
“晚晚,你猜我今天在新小区的邻居群里看到谁了?”我妈的声音很兴奋。
我心里一咯噔,“谁?”
“沈舟的妈妈呀!她也在这个小区!她还在群里发了他们家乔迁的红包呢!真是太巧了!”
我感觉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了下来。
“他们……也搬到这个小区了?”
“是啊!听说就住我们隔壁那栋楼!晚晚,你说这是不是缘分?我跟你说,我今天碰到她了,她拉着我的手说了好多话,说当年都是误会,说沈舟这几年一直惦记着你……”
“妈!”我打断她,“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当年的事你忘了吗?”
“哎呀,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嘛。”我妈的语气轻描淡写,“我看沈舟那孩子现在出息了,人也沉稳了,他对你好,我们当父母的就放心了。你也不小了,别那么犟。”
我无言以对。
我没想到,他不但自己搬到我对门,还把他全家都搬到了我爸妈隔壁。
这是什么?
釜底抽薪?还是农村包围城市?
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立刻给沈舟打电话。
这一次,我连客套都省了。
“沈舟,你让你妈搬到我爸妈隔壁,是什么意思?你觉得用这种方式讨好我父母,我就会回心转意吗?你把我当什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他疲惫不堪的声音。
“林晚,你听我解释。这件事,我事先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我冷笑,“你家买房子这么大的事,你会不知道?沈舟,你把我当三岁小孩耍吗?”
“是我妈自作主张。”他叹了口气,“她从陈教授那里打听到你接了我的项目,又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你给你爸妈买了新房,就……就偷偷把老房子卖了,贷款也买了一套。等我知道的时候,手续都办完了。”
“哈,真是好一个母子情深啊!”我讽刺道,“她为了你的终身大事,还真是煞费苦心。那你呢?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我没有!”他急切地否认,“我今天已经跟我妈吵了一架。晚晚,你相信我,我不想用这种方式来逼你。”
“你不想?那你做了什么?”我咄咄逼人,“你搬到我对门,你通过我的导师给我项目,你让你妹妹来找我,现在又让你妈住到我爸妈隔壁。沈舟,你这一步步,算计得可真好啊!你是在告诉我,就算我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吗?”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那些我以为已经结痂的伤口,被他和他家人的行为,再次血淋淋地撕开。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久到我以为他已经挂了。
然后,我听到他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
“晚晚,四年前,是我错了。”
“我让你受了委屈,让你一个人面对了那么多。这四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
“我搬到你对门,不是为了监视你,我只是……只是想离你近一点。哪怕每天只能看到你家的灯亮着,我也觉得心安。”
“我找你做项目,不是为了算计你。是因为这个项目,只有你能做好。我只是想……用一种你不会拒绝的方式,重新和你产生一点联系。”
“我妈做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我会想办法解决。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痛苦和无力。
我靠在墙上,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恨他。
我恨他的自以为是,恨他的家人给我的伤害。
可我也不得不承认,在听到他那番话时,我的心,还是无可救药地动摇了。
那是我爱了整整四年的男人啊。
他的痛苦,他的悔恨,隔着电话线,像电流一样击中了我。
“沈舟,”我擦掉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机会不是靠嘴说的。你和你家人的行为,已经对我造成了二次伤害。如果你真的想弥补,那就请你,和你的一家,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照做。
但我知道,我需要冷静。
我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我把自己埋在工作中,试图用画笔来驱散心里的阴霾。
项目的第一阶段顺利完成了。
我把画稿发给了沈舟。
他没有提任何修改意见,只是回了一封邮件:
“非常完美。下一阶段的款项明天会到账。”
没有多余的寒暄。
接下来的一周,世界真的清静了。
对门的房子没有任何动静,我妈也没有再给我打电话,说沈舟妈妈的任何事。
他好像真的听了我的话,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心里,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一丝隐秘的失落。
周五晚上,我正在赶第二阶段的稿子,突然接到了周晴的电话,声音急得都变了调。
“晚晚!你快看微博热搜!出事了!”
我心里一沉,打开微博。
热搜第三条,赫然挂着一个词条:恒科集团IP项目抄袭
我点进去,是一个设计圈小有名气的博主发的长文,图文并茂地指控我为“城市记忆”项目创作的第一阶段插画,抄袭了他去年发表的一组作品。
他放出了对比图。
构图、元素、甚至是一些细节的处理,确实有几分相似。
评论区已经炸了锅。
“早就觉得这个林晚画风眼熟,原来是抄的。”
“恒可这么大的公司,审核怎么做的?脸都不要了?”
“支持博主维权!抵制抄袭狗!”
恶毒的咒骂,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
我看着那些对比图,手脚冰凉。
我没有抄袭。
这些画,每一笔都是我的心血。
那些所谓的“相似”,不过是因为我们画的是同一个城市,用了类似的创作母题。
这在艺术创作里,根本算不上抄袭。
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搞我!
我立刻给沈舟打电话。
电话通了,但没人接。
我又打他公司的座机,还是没人接。
我疯了一样地给他发微信,发邮件,都没有任何回应。
他消失了。
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又一次,消失了。
和四年前,一模一样。
巨大的恐慌和绝望,瞬间将我吞没。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丑。
周晴在电话那头安慰我:“晚晚,你别怕,我们发声明,我们找律师!这事儿肯定有鬼!”
“没用的。”我喃喃自语,“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那个博主,我知道他。
是业内有名的“碰瓷王”,靠着到处鉴定抄袭来博取流量。
他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会是谁?
是嫉妒我的同行?还是……
一个名字,闪电般地划过我的脑海。
沈月。
我猛地想起,那天在恒科的会议室里,沈舟那个助理脸上不服气的表情。
还有沈月,被我拒绝后,那怨毒的眼神。
会不会是他们?
觉得我狮子大开口,要了一百万,心里不平衡,所以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报复我?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在我心里疯狂地生根发芽。
我越想越觉得可能。
沈舟的不接电话,更像是印证了我的猜想。
他是不是也参与其中?
先是用高价和诚意把我骗进来,然后再用一场精心策划的“抄袭”丑闻,把我彻底毁掉。
这样,他既报了当年的“分手之仇”,又可以名正言顺地赖掉后续的款项。
一石二鸟。
好狠的计策。
我浑身发冷,从头到脚。
我以为他真的在悔过,我以为他真的想弥补。
原来,一切都是我的自作多情。
他从来就没变过。
他和他的一家,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我彻底心死了。
我关掉手机,拔掉网线,把自己锁在画室里。
我不想再看那些恶毒的言论,也不想再听任何人的解释。
毁灭吧。
我累了。
就这样过了两天。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吃不喝,不睡。
只是麻木地坐在那里,看着窗外的天,从亮到黑,再从黑到亮。
第三天早上,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我没理。
敲门声越来越响,还夹杂着周晴的喊声。
“晚晚!开门!你快开门!”
我还是不动。
突然,门外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是我给周晴的备用钥匙。
门开了,周晴冲了进来,一把抱住我。
“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她说着,眼圈就红了。
我像个木偶一样,任由她抱着。
“晚est过去了。”她拍着我的背,“都过去了。你快看手机。”
她把我的手机塞到我手里。
我麻木地打开,微博的推送消息弹了出来。
恒科集团法务部声明
沈舟引咎辞职
抄袭事件博主道歉
我愣住了,一个个点开看。
第一条,是恒科集团法务部发布的官方声明。
声明里,用极其专业的法律语言,驳斥了所谓的“抄袭”指控,并附上了十几页的证据,包括我的创作手稿、采风记录、时间戳,以及国内外大量艺术史上关于“母题相似不构成抄袭”的案例分析。
声明最后,强硬地表示,将对造谣博主提起诉讼,并追究其法律责任。
第二条,是一封人事变动公告。
恒科集团设计总监沈舟,因对合作方背景审查不严,给公司声誉造成重大损失,主动引咎辞职。即日生效。
第三条,是那个造谣博主的道歉信。
信里,他承认自己是受人指使,恶意诽谤。并供出了幕后指使者——恒科集团设计部的一名员工,赵某。
而这个赵某,正是那天在会议室里,替沈舟说话的那个助理。
他的动机很简单:他觊觎总监的位置很久了,而沈舟对我的“偏袒”和“纵容”,让他觉得有机可乘。只要把我搞臭,沈舟必然会受到牵连。
而沈月,只是被他当枪使了。赵某骗沈月说,只要把事情闹大,就能逼我就范,把设计费降下来。头脑简单的沈月,就真的信了。
所有的事情,在三天之内,发生了惊天逆转。
我看着手机屏幕,大脑一片空白。
“沈舟呢?”我沙哑地问周晴。
“不知道。”周晴摇摇头,“他辞职后,就没人联系得上他了。手机关机,微信不回。他妈都快急疯了,找到你爸妈那里去了。”
“他为什么……要辞职?”
“还能为什么?”周晴叹了口气,“为你呗。他把所有责任都扛下来了。恒科那边为了平息舆论,必须有人出来背锅。他主动辞职,是保全你和这个项目的最好方式。”
“他跟我说,这个项目,是他的心血,也是你的舞台。他不能让它毁了,更不能让你毁了。”
周晴顿了顿,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
“这是他托我转交给你的。他说,这里面有他这两天找到的所有证据,还有……他想对你说的话。”
我接过那个小小的U盘,感觉有千斤重。
我的手在抖。
我把他想得那么坏,那么不堪。
我以为他又一次背叛了我。
可他却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用他自己的前途,为我铺平了所有的道路。
我把他拉黑,不接他的电话。
他该有多着急,多无助?
我冲进画室,把U盘插进电脑。
里面有两个文件夹。
一个叫“证据”,一个叫“林晚”。
我先点开了“证据”。
里面是各种录音、截图、邮件往来。
有他和他母亲的争吵。
“妈,我求您了,别再去打扰她了!您每多说一句话,就是往她心上多插一把刀!”
“我怎么是打扰她?我是为你好!那个女人,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万,她就是看你现在有钱了,来敲诈你的!”
“她值这个价!是我欠她的!您要是真为我好,就把房子卖了,搬走!离她和她家人远远的!”
有他和赵某的对峙。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跟了我五年,我待你不薄!”
“总监,我只是不服气。那个林晚,她凭什么?就因为她是你前女友,你就可以把公司一百万的预算,当人情送出去?”
“这不是人情,这是专业。她的才华,你永远也比不上。”
还有他和沈月的通话。
“哥,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那个赵哥是想害你……我只是……只是气不过她那么说我……”
“沈月,你长大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以后,我的事,你不要再管。”
一段段录音,像一把把尖刀,刺进我的心脏。
原来,我所以为的“算计”和“阴谋”,背后是这样的真相。
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默默地,保护着我,试图把我和他那个麻烦不断的家庭,隔离开来。
可我却一次次地,用最伤人的话,把他推开。
我颤抖着手,点开了那个名为“林晚”的文件夹。
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没有标题。
我点开播放。
是沈舟的脸。
他坐在一个看起来很陌生的地方,背景是一片漆黑。
他看起来很憔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胡子拉碴。
他看着镜头,好像在看我。
“晚晚,”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当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走了。”
“别怕,我不是去做傻事。我只是……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这四年,我拼命工作,往上爬,以为只要我站得足够高,赚得足够多,就能有资格,重新站到你面前。”
“我错了。”
“我用错了所有的方式。我以为搬到你对门,就能离你近一点。我以为给你项目,就能让你看到我的诚意。我以为……我可以用钱,来弥补我当年犯下的错。”
“可我忘了,你最不缺的,就是从头再来的勇气。你最想要的,也从来不是钱。”
他苦笑了一下,眼圈红了。
“那三十万,是我爸当年做生意失败,欠下的高利贷。利滚利,滚到了三十万。追债的人找到了我妈公司,我妈差点因为这个丢了工作。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瞧不起我,瞧不起我们家。”
“我拿了那笔钱,去堵上了那个窟窿。我跟我妹说,是借给她开店的,只是不想让我妈知道真相,让她担心。”
“我以为,等项目奖金下来,很快就能把钱补上。我没想到,你家里会出事。”
“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也最后悔的一件事。”
“那天在医院,你把卡掰断扔在我脸上,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我知道,我活该。”
“这四年,我没有一天睡过好觉。我总是在想,如果那天,我能跟你坦白一切,如果我能早点把钱还上,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没有如果了。”
“晚晚,这次的抄袭事件,让我彻底明白了。我留在你身边,只会给你带来更多的麻烦和伤害。我的家人,像一个甩不掉的泥潭,会把你一起拖下水。”
“所以,我走了。”
“项目,我已经交接好了。后续的工作,新来的总监会跟你对接。他是个很专业的人,你不用担心。”
“那一百万,你拿着,是你应得的。就当是……我替我们失败的爱情,付的最后一笔分手费。”
“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视频结束了。
屏幕暗了下去,倒映出我满是泪水的脸。
原来是这样。
原来,所有的误会,所有的伤害,背后是这样一个沉重又可笑的真相。
他爱我,所以选择欺骗。
我爱他,所以选择不原谅。
我们像两个在黑暗中摸索的孩子,都想抓住对方,却又一次次地,被彼此身上的刺,扎得遍体鳞伤。
后四年,他爱她如狂,却满是误会和伤。
我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
哭我逝去的青春,哭我们错过的四年,也哭那个,用自己的前途,来成全我的傻瓜。
哭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
我知道,这一次,我是真的,失去他了。
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我完成了“城市记忆”的项目。
那组插画,获得了空前的成功,拿下了当年的国际大奖。
我开办了自己的画展,出版了画册。
我成了别人口中,那个成功的“林老师”。
只是,我的对门,再也没有亮起过灯。
我爸妈的隔壁,也换了新的邻居。
沈舟和他的一家,像人间蒸发一样,彻底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
我没有再去找他。
我知道,这是他为我选择的,最好的结局。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有一天,我们在某个街角,再次相遇。
我会对他说什么?
或许,只会笑着说一句:
“好久不见。”
然后,各自走向自己的人生。
毕竟,爱情不是破镜重圆,而是两个碎过的人,决定一起拼个新的图案。
而我们,或许已经没有机会,再拼凑出任何图案了。
又或许,我们各自安好,就是最好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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