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妈很忙,忙到爸爸死时,都没空见他最后一面

发布时间:2025-09-04 22:31  浏览量:1

我妈很忙,忙到爸爸死时,都没空见他最后一面。但她又有空管我,可惜我是个不服管的。成绩退步到年级第二,她罚我五天五夜不许吃饭只许刷题。我就把发臭的垃圾倒在她身上,让她五天五夜也吃不下饭。她听说电击能治疗叛逆,便将我绑上了电疗台。下来时我趁机抢过电击器,将她电到失禁住院。我们彼此折磨18年,直到我偷偷将志愿填到千里之外的大学。临走那天,她目光锐利如冰:“离开我,你就是个废物,我等着你回来求我的那一天。”而我发誓,此生绝不与她相见。五年后,我们在国际医学研究会上重逢。她是重要投资人,而我是抗癌药的实验病患。

1

我和我妈是纯恨母女。

成绩退步到年级第二,她罚我五天五夜不许吃饭只许刷题。

我就把发臭的垃圾倒在她身上,让她五天五夜也吃不下饭。

她说不该把时间花在打扮上,便剃光了我的长发。

半夜,我也偷偷把她剃成了光头。

她听说电击能治疗叛逆,便将我绑上了电疗台。

下来时我趁机抢过电击器,将她电到失禁住院。

我们彼此折磨18年,直到我偷偷将志愿填到千里之外的大学。

临走那天,她目光锐利如冰:“离开我,你就是个废物,我等着你回来求我的那一天。”

而我发誓,此生绝不与她相见。

五年后,我们在国际医学研究会上重逢。

她是重要投资人,见到我第一眼就说:

“这么多年不见,就混成一个服务员?没有我你果然就是个废物,瘦成这样,连饭都要吃不起了吧?”

可我不是服务员,而是这期抗癌药物的实验病患。

......

眼前的女人一如既往的傲慢尖锐,扎得我心中一痛。

“你搞错了,我不是这里的服务员......”我下意识张嘴反驳。

却被她厉声打断:“你还是和从前一样,爱狡辩爱说谎,这个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你就不能直面自己的失败吗?”

她也还和从前一样,擅长否认我的全部。

名次落后一名就是没有努力。

因为发烧奥数竞赛失败就是无能。

以往我总是和她争得脸红脖子粗,如今想到自己仅剩不多的寿命,我突然不想与这个唯一的亲人争锋相对了。

“妈,你真的搞错了......”我缓和语气,想要解释。

这时,沈淑晴的同事走了过来,她的身边,跟着一个光鲜亮丽的女孩。

“诶,淑晴,这不是你的女儿吗?我好像很久没见到她了,怎么都瘦脱相了?”

沈淑晴讥笑:“哎,离家出走五年,混成这个样子回来了,你说搞不搞笑。”

“当初给她铺好了路不走,以为自己很有本事,才五年,就混不下去了。”

当着外人面,她似乎想把我锤进尘埃中。

那位阿姨露出遗憾的表情:“哎哟,那真是可惜了,我们家欣欣就是比较听我的,一毕业我就内推她进分公司,现在已经是主管啦。”

沈淑晴看向欣欣,眼中有从未对我露出过的赞赏和慈爱:“她要是有欣欣一半懂事就好了,不然现在也不会连人家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

他们的对话刺得我心脏发疼,我语气悲哀:

“妈,我刚毕业就进了大厂做设计师,没你想的不堪......只是现在辞职了。”

沈淑晴嗤笑:“说的好听,肯定是被辞退了,不然怎么来这里当服务员?”

欣欣骄傲得打量着我,突然说道:“阿姨,妹妹不会是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吧,我看她瘦的不寻常, 像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沈淑晴闻言,脸色陡然一沉,拽起我的手往外走。

2

我瞪大眼,奋力挣扎,可惜身体太过孱弱,力不及她:“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尿检!”她厉声回道。

我身体一颤:“你怀疑我吸毒?!你有病吧?我怎么可能会碰那种东西?”

她语气冰冷:“沈听禾,我早猜到你会堕落。”

“从小你就反叛,看来不止对我,还成了危害社会的毒瘤。”

我头疼不已,新品药物的实验名额,是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

抗癌两年,花光了我所有积蓄,这场免费的实验,是我的出路。

所以我绝不能跟她走。

心一横,我张口咬在她的手臂上。

沈淑晴吃痛松手,我拔腿就跑。

她眼疾手快得揪住了我的头发。

那一瞬,我的假发被她扯了下来。

泛青的头皮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

震惊的,好奇的视线交织,让我面颊痛的发烫。

仿佛又回到了初中那年,沈淑晴剃光了我的头发,逼我去上学的场景。

那时,我的心灵尚且脆弱,忍受了无尽的嘲笑,听尽了各种难听的代号。

我回去向沈淑晴控诉,她却淡淡道:“挺好的,这样你就能断了无意义的社交,专注学习。”

当晚,我就在半夜剃光了她的头。

沈淑晴却不以为意,给自己买了顶漂亮的假发,而我只能继续顶着光头上学。

那顶假发像是在宣告我,永远都斗不过她。

沈淑晴看到我的光头,怔住了。

她不明白,曾经那么抗拒剪发的我,会主动成为一个光头。

可我的头发,是化疗掉光的。

“你......”她的视线突然下游,注意到了我脖颈上的纹身。

那是一只格查尔鸟,象征自由。

我大一时就去纹了,用来庆祝摆脱沈淑晴女士。

这个纹身却刺激到了沈淑晴,她不再纠结我的头发, 而是声音恨恨:

“你果然学坏了!”

我感到无力,世上唯一的亲人也对我如此,好像我多活那几天,也没有任何意义。

从她手里抢过假发,我低声说:“走吧,去尿检。”

沈淑晴吃惊我的顺从,狐疑得跟我走了出去。

坐在车上,她开着车,思索了很久和我说:

“我计划三年内让你戒毒,出来后,给你一年时间考上金融领域相关的研究生,我再帮你安排工作。”

我自嘲一笑:“你就那么确定我碰了那东西?”

沈淑晴语气笃定:“你的性格我很了解,天生叛逆,你这种人,最爱接触刺激的东西。”

“行,随便你吧。”我撇过头,淡淡道。

毕竟我连三个月都活不到了,她的计划根本无法实施。

一路上,我们没有争锋相对,车内弥漫着诡异的和平。

这让沈淑晴有些不习惯,好几次她都偷偷瞄着我。

又欲言又止。

到了警局,警察接到这个举报很重视,马上安排了尿检。

有一位女警员检查我的裸体,嘟囔:“怎么会这么瘦,只剩排骨了。”

我无奈一笑,抗癌药的副作用很大,让我吃不下饭,即便吃了,也被刺激得都吐了出来。

长此以往, 我身上的肉也掉光了。

一般的家长见状,会怀疑孩子生病了,而沈淑晴,却是我把我往最坏的地方想。

此刻,她淡定地坐在走廊上,一只手回着工作微信,一只手打着电话。

“你妈妈真淡定,要是别的家长发现孩子吸毒,早就哭天抢地的发疯了。”送我出来的警员小声说。

3

在沈淑晴的人生中,她的事业一直在第一位。

所以爸爸临死前,她接起我的电话,第一句便是:“沈听禾,你能不能懂点事,不要打扰我的工作!”

自那天起,我便学不会懂事了,也恨她的冷血。

她这样的人,要是知道我得了癌症,大概也只会说:“废物得废病,你活着果然没有意义。”

见我出来,沈淑晴抬手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十分钟后,她挂断电话,警员也拿来了报告:

“沈女士,你女儿的尿检结果很正常。”

沈淑晴一愣,另一位警员又说:

“大概是生病了吧,你还是带她去医院看看。”

沈淑晴立刻否认:“从小,她的体能和营养我都是请专家定制的,不可能会生什么严重的大病。”

可她不知道,营养师做的饭很难吃,我偷偷倒了很多次。

体能训练很累,训练完还要上各种各样的补习班,为了撑过一整天,我常常偷懒。

所以我的身体并没有那么好。

“我们都五年没见了,你怎么知道我很健康?”我抱臂看着她,声音淡漠。

沈淑晴一愣,眉头紧蹙,像蓄势待发的狐狸:“那你说说自己得了什么病?”

“呵,说了你也不会信。”我嗤笑一声,抬脚往外走。

“沈听禾,你还能和人好好沟通吗?”沈淑晴在身后语气烦躁。

我没有回答她,径直上了车。

回家的路上,沈淑晴又时不时看我,突然叹了口气道:

“你是不是学网上的人在减肥?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乎外表,你现在瘦成这样就很好看吗?”

我看着骨架般的手,淡淡回道:“还行吧。”

沈淑晴一噎,像是被气到般深吸了一口气,又冷声开口:

“既然你没有碰那东西,那就按后面的计划来,再加个增重计划,你乖乖照做。”

“还有,从今天开始,和你那些狐朋狗友断干净。”

我扭头看向她:“沈女士,你冤枉我了,不该先道个歉?”

沈淑晴冷哼:“是你把自己搞成这副要死的模样让人误会,我凭什么道歉?”

好,说到底,又成了我的错,沈淑晴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错了。

我嗤笑一声,扭过头不说话了。

她眉头紧蹙:“我刚刚说的话听到没有?专心考研!我只给你一年的时间。”

“沈听禾,你别搞得我欠你一样,摆着这张丑脸做什么?我是在救你!”

只可惜,她救不了我,谁都救不了了。

闭了闭眼,我轻声回道:“知道了。”

沈淑晴提起的气放下,她本以为车内会爆发激烈的争吵。

可是没有,我又一次妥协了。

我从小出租屋搬回了这栋生活了18年的别墅。

曾经这里是牢笼,临终前,我竟然又回到了这里。

沈淑晴给我买了一堆辅导资料,还请了老师。

一天24小时,16个小时都在学习。

可我的身体抵抗不住。

头也很痛。

所幸我拿的止疼药够多,每次偷偷吃几颗,能勉强撑下去。

有一次,沈淑晴撞见我在吃药,一把抢了过去,脸色一变。

沉寂了良久,她厉声责问:“沈听禾,你吃安眠药做什么?知不知道这会损伤大脑?!”

可她不知道,这个药有止痛的作用,吃了它我才能安稳入睡。

身体发颤,我起身要去抢,她却死死攥在手里:“别装什么心理疾病,这都是心理脆弱的人给自己的懦弱找的借口!我不希望你成为这种人。”

她拿起药出去,我没力气去追,只能忍着痛熬了一晚上。

除此之外,沈淑晴对我的听话很满意。

至少,讲话不再那么尖锐了。

她依旧很忙, 除了晚上检查我的学习进度,我们几乎不碰面。

她挑剔着我的学习成果时,也没有注意到我越来越差的脸色。

半个月后,我因为没有及时去化疗,身体越来越差了。

上课时差点晕过去。

我知道自己快撑不下去了,下午请了假,拿着仅剩的钱做了最后一次化疗。

化疗后,我在病床上躺了两个小时就想走。

护士劝到:“沈小姐,医生说你状况非常不稳定了, 还是尽快办理住院吧。”

我摇了摇头:“反正也活不久了,我还是多回去陪陪家人吧。”

护士眼中满是同情:“沈小姐,你家人一定很难过吧。 ”

我想到,沈淑晴昨晚看我作业时嫌弃的面容,自嘲一笑。

“嗯,应该挺烦的吧。”我淡淡道。

当我脸色苍白得回到家时,沈淑晴冰冷地坐在沙发上。

目光锐利刺向我:

“沈听禾,你知道,我给你请的老师,有多少学生排着队等她辅导么?而你还不知道珍惜学习的机会?”

“打瞌睡就算了,还请假出去玩?沈听禾,你23了!还这么任性,是真的要把自己活成废物吗?”

“我对你太失望了,以为你会改过自新,没想到还是这样顽固不化!我就不该心软拯救你。”

4

她劈头盖脸的指责让我很难受。

张了张嘴,我想解释。

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是化疗的副作用又上来了。

我捂着嘴冲到厕所,干呕的声音在浴室炸开。

几乎要把胃吐出了。

沈淑晴也跟了上来,眼神也越来越冷。

当我吐完,面容红肿得扭过头,就听她说:

“沈听禾,你怀孕了?”

我手下一僵,声音哑得可怕:

“沈淑晴,不是吸毒就是怀孕,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她眼中满是失望,没有接我的话, 而是继续自己的猜测:

“你请假是去见哪个情人吧?沈听禾,你分得清主次吗?”

“学习的时候谈恋爱,还未婚先孕,你是真的想毁了自己!”

我趴在马桶上,听着她的话,只觉得觉得很累很累,想彻底昏睡过去。

可沈淑晴一把将我拉了起来。

她用牙杯接了一杯水,狠狠泼在我的脸上。

她用这种粗暴的方式,洗掉我嘴角的唾液。

随即将我往外拖:“去医院,把孩子打掉。 ”

我用尽全力挥开她的手:“沈淑晴!我他妈没有怀孕!你到底能不能信我一次?!”

沈淑晴抬手,重重扇了我一巴掌。

“你还狡辩?沈听禾,清醒点吧!”

我捂着发疼的脸颊,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对!我就是糊涂!糊涂到以为你还算是个母亲!糊涂到对你抱有最后一丝母女情!”

“沈淑晴,你就不配任何人爱你,你辜负了爸爸,也害惨了我!我恨你,恨你生下我,恨你这样的人要做我妈!”

我的话让沈淑晴整个人僵住,她颤抖着唇,死死瞪着我:

“沈听禾,你以为我很想要你这样的女儿吗?事事和我对着干,事事不让我省心!我才是后悔生下你!”

我冷笑一声,决然得点头:“放心吧,你会如愿的。”

话落, 我转头就要夺门而出。

沈淑晴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听禾,你今天敢走,我们就断绝母女关系,从此以后我不会再管你。”

“你也不要来求我。”

我握住门把的手一顿。

真是如此的话,世界上就没人给我收尸了。

低下头,我冲回房间,狠狠关上了门,整个身体疲惫得滑落。

沈淑晴很满意我的妥协:“沈听禾,你终于做了正确的选择。”

“我给你一晚上考虑清楚,明天是否要和我去打掉孩子。”

话落,我听到高跟鞋渐渐远去。

而我的意识也随之越来越远。

沈淑晴晚上依旧要加班,可工作时,我声嘶力竭的斥责一直萦绕在她脑海。

让她根本无心工作。

她烦躁得合上电脑,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对着夜色排忧。

“振海,我是不是太强势了?”她冲夜色喃喃。

振海,是爸爸的名字。

第二天,她依旧妆容精致,穿着干练来到我房间门口敲门:

“沈听禾,起床和我去医院。”

无人回σσψ应。

她加重敲门的力度,依旧无人回应。

沈淑晴抬手按下门把手,却被锁住了。

她的耐心瞬间消散,转为怒火:“沈听禾,你果然是个蠢货,用这种方式和我抗争,不会有好下场的。”

话落,她径直出了门。

“咔哒”一声,把大门也反锁了。

走到楼下,她对保安说:“你看紧点,不要让人把外卖送进去。”

沈淑晴想饿我一天,像小时候那样。

我不听话,她就不给我饭吃,直到我撑不下去和她道歉。

她依旧想用这种方式掌控住我。

可直到晚上,我也没有联系她。

沈淑晴回到家,问保安:“今天有外卖员来过这里吗?”

保安摇头:“没有。”

沈淑晴心里升腾起怒火。

快步回家,不停敲我的房门:“沈听禾!你闹够了没有?还真想和我抗争到底?”

“我和你是,你要是饿死在里面,我是不会替你收尸的!”

可她预想的,争锋相对的话没有出现。

沈淑晴的眉头越皱越深,她去工具间拿来榔头,狠狠砸向卧室的门锁。

“砰”得一声,门开了。

沈淑晴刚走进去,脚就踢到了坚硬的东西。

是我干瘦的后背。

她低头,入目的画面更是惊心。

满地的血。

我洁白的衣服被染的通红。

下半张脸糊着干涸的血迹。

5

“沈听禾!”

沈淑晴浑身发颤,蹲下身,将手放在鼻尖。

好在,还有呼吸。

她的理智让她立刻拨打了120的电话,她还算清晰得说出了地址。

只是她的手,抖到几乎要拿不稳手机。

她从未如此失态过。

从小到大, 她都喜欢把一切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中。

而她的人生,就失控过三件事。

一件是错过自己丈夫的临终。

一件是脱离管控的我。

最后一件,是此刻生死不明的我。

她的手抚上我的脸颊。

太冷了,冷得让她心慌:

“沈听禾,你回答我,你是不是为了和我赌气,乱吃什么药了?”

“我告诉你,等你醒过来,我不会放过你这种冲动的行为的。”

她看着我,故作冷漠得说,好似这样我就能突然睁开眼,像以前一样和她大吵大闹。

可是我安静地可怕。

救护车很快到了,沈淑晴一起上了救护车。

她看向护士,低声问:“她好像怀孕了,是不是因为体质不好不能怀孕,才会这样大出血。”

随行的护士一愣,给我带好氧气面罩,立刻拿出简易的B超对我进行检查。

她面色凝重得移动着仪器,摇了摇头:

“她没有怀孕。”

沈淑晴浑身一僵:“那她是不是误食了不该吃的药?我看她有在吃类似安眠药的东西。”

护士问她药的名字,沈淑晴的记忆力很好,大致说了出来。

护士却有些迟疑道:“这些药,都是止痛药,你女儿可能隐瞒了你一些疾病。”

沈淑晴指尖一颤,想起我的光头,想起我骨瘦如柴的身体,她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重。

挂断电话,救护车终于到了医院。

沈淑晴跟着护士飞驰到手术室门前,巧的是,给我动手术的正是我的主治医生。

他没做多少检查,就进了手术室。

“女士,我们会尽力的,请你在外面耐心等待。”

沈淑晴焦急问道:“她目前是什么情况?”

可没有人回复她。

沈淑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精整的妆容已经花了,衣衫凌乱。

那张不符合年龄的年轻面孔也沧桑了不少。

她的包里的两个手机都在振动着。

一个是助理打来的电话,一个是合作方的电话。

沈淑晴失魂落魄得接起助理的电话,对方在询问某个项目的数据。

可沈淑晴的脑子混沌一片,第一次,她说出的数据出了问题。

“沈总,你怎么了?”助理有些疑惑。

“我现在有事,晚点回复你。”沈淑晴疲惫得挂断电话。

另一台手机振得心烦,她所幸全部关机了

与上次在警局不同,这些工作在她心中,突然变得没那么重要了,甚至特别反感。

错过爸爸的临终,就是为了工作。

那是一个关乎公司生死存亡的项目,接到我的电话时,会议正进行到关键时刻。

沈淑晴想也不想就挂了我的电话,她不想因为无关紧要的事让她的努力付之东流。

后来,项目顺利拿下。

她开启关机的手机,入目是我的短信:“爸爸走了,你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那一刻,也是这样的天旋地转。

待她超速赶到医院时,爸爸的尸体已经冷透了。

我愤恨地冲到她面前,对她撕心裂肺得怒吼:

“爸爸死前就是想见你最后一面!你为什么不来!!你天天就知道工作!难道工作比爸爸和我还重要吗?”

沈淑晴那时不敢承认,很多时候她都是这么认为的。

工作能实现她人生的价值,而家人,永远都在那里。

如今她才知道,生命是脆弱的,没有人能像她这样一直强大。

她的家人,也不例外。

6

两个小时后,护士拿着病危通知出来,找沈淑晴签字。

“病危?她到底得了什么病?”沈淑晴瞪大眼,声音变得尖利无比。

护士一愣:“你不知道吗?沈听禾已经脑癌晚期了。”

“前几日我们劝她化疗,她说不浪费时间了,她想陪陪自己家人,我以为,她早就告诉你们了。”

沈淑晴踉跄后退:“脑癌晚期?她从来都没和我说过!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从小到大,她的身体一直都很好!不可能会脑癌晚期!”

护士同情得看着她,叹了口气:“癌症形成的因素有很多,也有很多曾经体质好的病患。”

沈淑晴脸色苍白,颤抖着唇问:“那现在,具体的情况是什么?”

“晚期,已经扩散了,上个月医生就说,很难撑过三个月。”

沈淑晴喉头一哽,只觉得天旋地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她从小费心养大,寄予厚望的女儿,生命就要短暂得停留在23岁吗?

沈淑晴不敢相信,这一刻,她十分后悔这些天对我的逼迫。

她从未如此渴望我健康得活着,哪怕平凡普通,甚至是无能也没事,只要我能活下去。

可一切都晚了。

签好字,沈淑晴突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这期抗癌药的实验结果如何?”

“不稳定, 没有达到很显著的效果。”那头回答。

“拜托你了,我可以加个人进来吗?给她最好的药。”沈淑晴低下头,语气带了罕见的哀求。

“沈总,是你身边什么人出事了吗?”

沈淑晴闭了闭眼:“是我女儿。”

那头一愣 ,语气同情:“好,你把她的个人信息和病例发给我,我们尽快安排。”

半个小时后,那位负责人又打来电话:

“沈总,你女儿曾经报名过我们的实验项目,可是在研发会那天,她突然就走了,后面就说不参与项目了。”

沈淑晴一愣,才想到她与我重复那天,就是在国际医学研究会上。

原来那天,我不是服务员,而是实验病患。

一切都错了,是她错了。

甚至一错再错。

本来那时候,我是有机会参与治疗的,是她将我带走,去做那丢人的尿检。

逼我去考那破研究生。

她沈淑晴千算万算,天天计划这计划那,自以为了不起,却连女儿得了绝症都不知道。

悔恨之意在她的胸腔不断蔓延。

“对不起。”沈淑晴看着手术室喃喃,说出她人生第一句对我的道歉。

7

三个小时后,我总算被抢救了过来。

在此期间,沈淑晴一直在联系海内外有名的抗癌专家。

我被转移到了重症监护室。

医生看着沈淑晴,遗憾道:“只是暂时的稳定,情况并不好,她没有坚持化疗,也没有坚持吃药,癌细胞已经扩散到难以挽回的地步了。”

“所以......我们建议你还是准备好后事吧。”

沈淑晴攥紧包带,指尖泛白。

“可以转院吗?”她问。

医生摇摇头:“不建议,病到了这种程度,也只能延缓死亡,很难痊愈,而且要经受很多折磨,你们最好考虑清楚。”

沈淑晴眸中流露出失落。

医生走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我才醒来。

我双眼迷蒙得看向沈淑晴,愣住了。

我从未见过这么狼狈的沈淑晴,头发凌乱趴在我的床头,看起来疲惫极了。

她听到我的动静,猛然抬起头:“你醒了?有没有......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我听着她柔和的嗓音,有些恍惚,也有些难以置信。

这一切,就好像一场梦。

见我不说话,她面色凝滞,也有些尴尬。

她从未当过慈爱的母亲,关心我的样子显得很僵硬。

“你想吃什么,我叫什么给你去买......”

我摇摇头:“吃不下。”

“抗癌的药吃了后,我会夺走我的所有胃口。”

沈淑晴闻言,眼眶一红:“所以你这么瘦,是因为吃了抗癌药?”

我微不可察得点头。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为什么?!”她低下头,嗓音艰涩无比。

“和你说,你大概也只会嫌弃我是废物吧,既然我活不了多久了,不如在我有限的时间里,让你看得起我一点。”

我嘶哑着嗓音说是,声音带着浓浓的悲哀。

沈淑晴心脏抽痛,不可置信道:“在你眼里, 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难道不是吗?爸爸去世的时候,你也是那么冷漠。”

沈淑晴闻言,喉头一哽:“那是有原因的,我不是故意不来, 实在是那个工作太重要了......”

“工作,工作,你的眼里只有工作,连我,你都想培养成和你一样的机器,沈淑晴,你觉得这样的人生有意思吗?”

沈淑晴愣在原地:“听禾,我也是为你好,我希望你以后能有出息,能过上自己想过的人生。”

我看着她:“我本来已经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了,逃离你,做自己爱做的设计。”

“可惜,老天爷不给我继续下去的机会了。”

“不会的!听禾, 我会给你找最先进的药,给你找最好的专家,你一定能恢复健康!”沈淑晴握住我的手,声音哽得厉害。

我闭上眼,一行泪从眼角落下。

自己身体变成什么样,我还不了解嘛。

她早就被癌细胞侵占了, 器官也在迅速衰竭,此时的清醒,不过是在透支最后的生命。

沈女士,可惜这次又不能如你所愿啦。

你救不活我了。

8

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化疗吊着我一口气,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意识模糊间,我感觉自己去到了很远的地方。

有很多专家围着我。

甚至还听到了沈淑晴的哭求声。

哎,好难得啊,我居然能听到沈淑晴这样的人去求别人。

可是,我不想见她对外人这个样子。

她应该一直保持高傲。

直到她也死去,再来地下向我和爸爸道歉。

在一个寂静无声的夜晚。

沈淑晴面色憔悴坐在我的身边。

身上那件丝绸衬衫,好像穿了很久了。

想当初,她可是每天衣服都不会换的都市丽人。

面上也未施粉黛,皱纹深了好多,眼下的黑眼圈遮都不遮了。

我想开口和她说:沈女士,你好邋遢,能不能去打扮下再来见我。

可我说不出话了,没力气,声音也被堵死了。

“振海,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无能,我强势了半辈子,却连自己的女儿都救不回来。”

她没有注意到我的清醒,正看着窗外的月色呢喃着。

我心中一跳,没想到,她在烦恼的时候,会想起爸爸。

“振海,我该怎么办,你在天上,能不能保佑女儿快点好起来?她要是走了,我在世界上就再也没亲人了。”

沈淑晴哭了,泪水汹涌而出。

她不停地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看起来很悲伤,被柔软,不像是沈淑晴。

我艰难地挪动着手臂,抓住了沈淑晴的衣角,使劲拉了拉。

她身体一颤,低头看我。

泪水滴在我毫无血色,枯竭的脸上。

“听禾,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又痛了?”

她知道癌症很痛苦了,知道我每天都特别痛。

此刻她的声音和眼眸也溢满了心疼。

看着她,我摇了摇头。

良久,我深深吸一口气。

用尽全力说:“妈......”

“我......去......”

“天......上......陪......你......”

沈淑晴浑身一僵:“不行,听禾,你一定要撑住,我给你请的海外专家明天就到了!你会好起来的!”

我牵动着嘴角,摇摇头,直直看向天花板。

心脏监控仪发出刺耳的爆鸣。

沈淑晴慌了,她趴在我我身上, 不知所措得哭泣:

“听禾!听禾!”

“对不起,妈对不起你,你醒醒好不好?再陪陪妈,我再也不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了?”

好,要是有下辈子,希望你说到做到。

我慢慢合上了眼睛。

9

我死后,沈淑晴崩溃了一段时间。

她像是要把这辈子存着的眼泪全部都流完那般。

我死时哭,火化哭。

她把自己的眼睛哭得像个金鱼泡,很丑。

可她居然没有把我下葬,而是把我的骨灰装在一个精致的小瓶子里,带回了家。

真奇怪,她难道不怕半夜睡醒,我变成鬼吓她吗?

毕竟以前我常常这么做。

一回到家,她忙前忙后这么久,连休息的时间都没留给自己,竟然开始翻我的房间。

以前她也喜欢翻我的房间,但是为了查有没有不该出现的违禁品。

比如化妆品,小说,情书这些影响学习的事。

可这一次,她恨不得我多留下一些东西,这样就能好好怀念我了。

她看我的学习笔记,看我的照片,还看我的日记。

哎,我藏在床头缝里的日记,居然被她翻出来了。

其实我是建议她不看,因为上面没什么好话。

每一页,都是花式吐槽沈淑晴。

果然,她看着看着又哭了,又开始和我说对不起。

她的道歉可是和黄金一样珍贵,怎么我死了后变成破铜烂铁了?

沈淑晴这人,就是不懂得珍惜,看吧,有她后悔的。

整整一周,她都赖在我的房间不肯走。

几乎把我的东西都摸了一遍,怪变态的。

更让我惊奇的是,她连公司都不去。

365天,连大年三十吃年夜饭都要看电脑的沈总,居然矿工了!

估计整个公司的人都会觉得稀奇吧。

沈女士就这样摆烂了一周。

有一天,她刷着手机,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

快速走进书房打开电脑。

我飘在她身后,摇头感叹:“果然是上班成瘾,这就熬不住了。”

可我定睛再看,电脑上显示的,居然是辞职报告!

疯了,沈女士彻底疯了,她居然放弃了最爱的工作!居然要辞职!

我瞪大眼,看着沈淑晴风风火火得把辞职报告发到领导邮箱。

三秒钟,她就收到了领导的电话。

“淑晴你要辞职?为什么不和我事先商量,你不知道自己对公司有多重要吗?”

“我知道你女儿的死让σσψ你很难过,可你以后还是要生活的啊,不能就这样一蹶不振吧?”

沈淑晴深吸一口气,坚决道:“我半辈子都贡献给公司了,我现在想把自己还给家人。”

“什么还给家人?他们不是都去世了吗?淑晴,你可别做傻事啊!”领导云里雾里,语气又陡然变得着急。

沈淑晴轻笑:“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

我歪头,那她想做什么?

做完工作交接,沈淑晴开始收拾起了行李。

最后,她将我的骨灰装进包里,去了机场。

“听禾,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带你去旅游吗?现在我来实现你的愿望了。”

飞机上,她看着层层白云,对包里的我喃喃。

我一愣,才想起来小时候,我羡慕暑假出去旅游的同学,也曾要求沈淑晴带我去。

可她却冷冷拒绝:“我没有时间!更何况,旅游就是浪费时间,有那个精力,你不如多做几套题。”

我只能作罢。

后来,旅游也成了我的念想。

大学时,我把攒的钱都拿去旅游,甚至把自己朋友圈的签名改成:

【梦想周游世界。】

原来,沈淑晴是看到了我的朋友圈啊。

怎么回事,感觉心里有点暖起来了呢。

......

20年转瞬即逝。

沈淑晴去了100个国家。

她带我去往一个更大的世界,遇见不同的人,遇见更多的故事、更壮丽的风景,看到这个世界上更多的活法。

沈淑晴也明白自己人生的局限性,原来工作不是她的全部!生活应该是丰富的。

后来,沈淑晴成了个不那么冷漠的老太太。

她很快就玩不动了。

带着我的骨灰回了家乡。

终于,她把我葬在了爸爸的旁边。

这天正好是我的祭日。

这老太太,人老了,记忆力还是那么好。

我看着自己的骨灰被埋于地下。

灵魂也开始消散。

“再见了,沈女士,这场旅行很愉快。”

看着这个白发苍苍的女人,我轻声道。

沈淑晴听不见,她颤巍巍得把一束白花放在我的墓前。

随着她的动作,一瓶白色的药罐从她口袋露了出来。

我叹了口气,无奈道:

“好吧,等会见了,沈女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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