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回老家,打开门那一刻才明白,父母不在的年瞬间就泪目了

发布时间:2025-09-25 10:48  浏览量:1

引子

“咔哒”一声,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

我推开门,一股夹杂着灰尘的冷气扑面而来。屋里没有光,黑漆漆的,像个被遗忘的洞穴。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声音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回荡,没有应答。我心里一空,这才猛地想起,妈已经走了小半年了。

今年的年,是我一个人回来过的。

我摸索着墙上的开关,按下去,那盏用了几十年的白炽灯闪了两下,才慢悠悠地亮起来。光线昏黄,照着盖了白布的沙发和桌椅,整个家像一件蒙尘的旧物。墙上的挂钟早就停了,指针指着一个我不知道的时刻。空气里没有了往年熟悉的饭菜香,只有一股说不出的、冷冰冰的霉味。

这就是父母不在的家。我攥紧了冰凉的门把手,心里那点回家的热乎气,瞬间被这股寒意吹得一干二净。

我把行李箱拖进来,随手放在墙角,开始打扫。扫地,擦桌子,把盖着的白布一一掀开、叠好。我想让这个家恢复一点人气的样子。忙活到半夜,总算收拾出了一点模样,可屋子还是冷的,那种冷是从墙缝里、地板下渗出来的,怎么也捂不热。

我累得不行,烧了壶热水,泡了碗从县城车站买的方便面。热气腾腾,总算让我的手脚有了一点温度。我端着面碗,习惯性地坐到饭桌的主位上,那是爸以前常坐的位置。对面,是妈的位置。

桌上,一张信封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信封很新,和我这满屋的陈旧格格不入。上面没有贴邮票,像是有人专门送过来塞在门缝里的。收信人写着我的名字,林涛。

我心里咯噔一下,放下筷子,拿起信封。拆开,里面是一张打印纸。我只扫了一眼标题,就觉得浑身的血都凉了。

那是一封房屋资产评估及出售意向函。

信的末尾,委托人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我妹妹的名字:林静。

我的手开始发抖,那碗刚泡好的面,瞬间就不香了。我心想,妈的头七还没过百天,这个家,她就要卖了?她怎么敢,她怎么能?我掏出手机,手指哆嗦着,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那头很吵,音乐声,说笑声,一听就是在外头聚会。

“喂,哥?怎么了?大过年的打电话。”林静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

我压着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小静,你在哪儿?”

“在跟朋友吃饭呢。有事快说,我这忙着呢。”

我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手里的那张纸,纸张被我攥得吱吱作响。“你是不是要卖家里的房子?”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下来,几秒钟后,林静的声音再次响起,没了刚才的轻松,多了几分冷硬:“哥,你回老家了?信你看到了?”

“我问你是不是要卖房子!”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高了起来。

“是。”她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哥,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卖了,咱俩把钱分了,不好吗?”

“不好!”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这是爸妈留下的家!你怎么能说卖就卖!”

“家?哥,你醒醒吧!爸妈都不在了,这还算什么家?”林静的声音也高了起来,“就是一个空壳子!我需要钱,你懂吗?这年头,什么不得花钱?”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又冷又疼。我看着这间我亲手打扫干净的屋子,看着墙上爸妈的黑白结婚照,他们笑着,那么慈祥。

可是,这个他们经营了一辈子的家,在女儿眼里,已经成了一个可以随时变现的空壳子。

挂了电话,屋子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那是我换了电池后它才重新走动的。可我感觉,我的心,好像随着刚才那通电话,又停摆了。

这年,怕是过不踏实了。

第一章 陈旧的存折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我就被冻醒了。

老房子的窗户密封不好,北风跟刀子似的,一个劲儿往里钻。我裹紧了被子,还是觉得冷。这种冷,跟城里暖气房里的干燥温暖,完全是两个世界。

我起身,穿上厚厚的棉衣,走到院子里。天灰蒙蒙的,像一块没洗干净的抹布。院角那棵老槐树,叶子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寒风里抖着。

爸在世的时候,最喜欢侍弄这院子。夏天种丝瓜,冬天种白菜。现在,菜畦早就荒了,只剩下几根枯黄的杂草。

我叹了口气,回到屋里,开始翻箱倒柜。我想找找,看看爸妈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不是值钱的玩意儿,就是一些念想。

妈是个念旧的人,什么东西都舍不得扔。我打开那个樟木箱子,一股熟悉的樟脑丸味儿扑鼻而来。里面是她年轻时穿的衣服,用白纸包得整整齐齐。还有我小时候的课本,上面有我画的小人儿。

翻到箱底,我摸到了一个硬硬的方盒子。拿出来一看,是个铁皮饼干盒,上面印着牡丹花的图案,漆都掉得差不多了。

打开盒子,里面不是饼干,而是一沓沓用牛皮筋捆着的信件,还有几本存折。

信是爸当年在外地工作时写给妈的,字里行间都是那个年代特有的质朴情感。我随便抽出一封,信纸已经泛黄变脆。爸在信里说,他一切都好,就是想家,想她做的手擀面。

我的眼眶有点发热。这就是他们那一代人的爱情,平淡,却能抵挡岁月漫长。

我拿起那几本存得,封面都磨损了。一本是我的,一本是林静的。打开我的那本,上面记录着从我上小学开始,爸妈一笔一笔存进去的钱。十块,二十块,最多的一笔,也不过一百。最后一笔记录,是我上大学那年,取空了。

我心里一酸。这薄薄的本子,承载的是父母沉甸甸的爱。

我又打开林静的那本。记录和我的差不多,也是从小到大。只是,她的存折最后一笔记录,不是取空,而是五年前,转入了一笔五万块钱的款子。摘要上写着:嫁妆。

我愣住了。我记得很清楚,林静结婚那年,爸妈给了她三万块钱的嫁妆,说是家里所有的积蓄了。为此,妈还跟我解释了半天,生怕我觉得他们偏心。

可这存折上,清清楚楚写着五万。多出来的两万,是哪儿来的?

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荒唐的念头。难道,爸妈还有别的钱?

我把饼干盒翻了个底朝天,在最底下,发现了一本不一样的存折。这本存折很新,是用爸的身份证开的户。我翻开,看到里面的数字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余额,十八万。

我反复数了好几遍小数点前面的零,没错,是十八万。最后一笔交易记录,是半年前妈住院时,取了三万块。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家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钱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爸妈的日子一直过得很节省,妈买菜都要跟人讲半天价,一件衣服能穿好几年。他们怎么会存下这么多钱?

我心想,这笔钱,林清肯定也不知道。不然,以她的性子,早就闹着要分了,怎么还会打房子的主意?

这笔钱的存在,像一个次要的悬念,让我对卖房子的事情有了新的看法。林静说她缺钱,到底缺多少?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我老婆陈雪打来的。

“喂,老公,到家了吧?家里冷不冷?吃饭了没?”陈雪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

“到了。家里是有点冷,不过没事,我扛得住。”我勉强笑了笑,“吃了,泡面。”

“你怎么又吃泡面,对胃不好。”她在那头嗔怪道,“我给你寄的腊肉收到了吗?就挂在阳台上,你热热就能吃。”

“还没顾得上看呢。”我的声音有些低落。

陈雪感觉到了我的情绪不对,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太冷清,心里难受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把林静要卖房子的事跟她说了。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陈雪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老公,你先别生气。小静她……可能也是有自己的难处。你也知道,她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不容易。”

我眉头拧成了川字。“再难,也不能打老房子的主意啊!这是爸妈留下的根!”

“我知道,我知道。”陈雪连忙安抚我,“我的意思是,你先问问她到底遇到了什么困难。是不是……钱上周转不开了?”

我心里烦躁,觉得陈雪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她不明白这栋房子对我的意义。这不仅仅是砖头和水泥,这是我全部的童年记忆。

“她能有什么难处?我看她就是钻钱眼里去了!”我没好气地说。

“林涛!”陈雪的语气也重了一些,“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妹妹?你们是亲兄妹啊!爸妈不在了,你们就更应该相互扶持。”

我心里更堵了。我感觉,陈雪似乎并不完全站在我这边。她的话里,好像隐隐约约透露出一点对林静的理解,甚至……是赞同?这个念头让我心里很不舒服,这是第二个次要悬念。

我不想跟她吵,尤其是在这个冷冰冰的老房子里。我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我会再跟她沟通的。”

挂了电话,我把那本十八万的存折放回饼干盒,心里五味杂陈。这笔钱,像一块石头,压在了我心上。它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我决定,暂时不告诉任何人这笔钱的存在。我想看看,林静到底想干什么。

第二章 兄妹的对峙

林静是腊月二十八回来的。

她开着一辆崭新的白色小轿车,停在院子门口。车门打开,她穿着一件驼色羊绒大衣,脚踩高跟短靴,化着精致的妆容,和这个灰扑扑的小院子格格不入。

她身后跟着她的儿子,我的外甥,小宇。小宇今年八岁,穿着一身名牌羽绒服,低着头,一个劲儿地玩手里的平板电脑。

“哥。”林静看到我,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喊了一声。

“嗯,回来了。”我应了一声,从她手里接过一个礼品盒。很轻,不知道装了什么。

小宇头也不抬地喊了声“舅舅”,然后就嚷嚷着:“妈,这里怎么没网啊?我的游戏上不去了!”

“忍忍吧,就待两天。”林静不耐烦地回了一句,然后打量着屋子,眉头皱了起来,“哥,你怎么把这些老掉牙的东西都翻出来了?一股子霉味儿。”

她指的是我擦干净摆出来的那些老家具,还有墙上挂着的旧照片。

我心里不快,但没发作,只是说:“这是家的味道。”

“得了吧。”林静撇撇嘴,从包里拿出一包湿巾,擦了擦椅子才坐下,动作里满是嫌弃。“哥,我回来就是想跟你当面谈谈房子的事。那封信你也看到了,中介那边都联系好了,价格不错。只要你签个字,钱很快就能到手。”

她说话的语气,就像在谈一笔生意,而不是在处理父母的遗产。

我给她倒了杯热水,放到她面前的桌上。“小静,这房子不能卖。”

“为什么不能卖?”林静立刻提高了音量,“你一年到头回来几次?这房子空着,风吹日晒的,过几年就塌了!卖了钱,一人一半,你拿那笔钱在城里换个大点的房子,或者给小军(我儿子)当教育基金,不好吗?”

“我不要那笔钱。”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这房子,是爸妈一砖一瓦盖起来的,是我们的根。根,是不能卖的。”

“根?根能当饭吃吗?”林静冷笑一声,心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堵得慌。“哥,你就是个教书的,思想太迂腐了!现在是什么社会了?讲究的是实际!我需要钱,急用!”

我盯着她的眼睛:“你到底需要多少钱?遇到了什么困难?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爸妈还留了一笔钱……”

我话还没说完,她就打断了我:“你能有什么办法?你能拿出几十万给我吗?”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至于爸妈留的钱,不就那几万块吗?我结婚的时候已经拿了。剩下的,能有多少?杯水车薪!”

听到这里,我心里最后一点温情也凉了。原来,她早就盘算过家里的那点底子了。我攥紧了藏在口袋里的那本存折。我庆幸自己没有 сразу说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换个方式。“小静,你是不是欠了债?”

林静的脸色变了变,眼神有些躲闪。“你别管那么多。总之,这房子必须卖。我已经找律师咨询过了,作为继承人,我也有处置房产的权利。你要是不同意,我们就法庭上见。”

“你!”我气得站了起来,指着她,手都在发抖,“林静,你为了钱,连亲情都不顾了吗?你对得起死去的爸妈吗?”

“别跟我提爸妈!”她也站了起来,眼睛红了,“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小宇要上最好的辅导班,一节课好几百!我们想换个学区房,首付还差一大截!他爸那点工资,够干什么的?我不为孩子打算,谁为他打算?”

我们的争吵声,像菜市场讨价还价一样,打破了老屋的宁静。小宇被吓到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林静烦躁地吼了一声:“哭什么哭!就知道哭!”

我看着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妹妹,觉得无比陌生。她不再是那个跟在我身后,甜甜地叫我“哥”的小女孩了。岁月和生活,把她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我心想,这就是代沟,不,是价值观的鸿沟。在她眼里,孩子的未来,城市的房子,比父母留下的念想重要得多。我无法评判她是对是错,我只觉得悲哀。

这场对峙,不欢而散。林静拉着哭哭啼啼的小宇,摔门而去,住到了镇上的宾馆里。她说,我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给她打电话。

屋子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颓然地坐回椅子上,看着桌上那杯她一口没喝的热水,已经凉透了。

我打开那个铁皮饼干盒,再次拿出那本十八万的存折。我的内心在挣扎。如果我把这笔钱拿出来,是不是就能暂时保住房子?可是,给了她这次,下次呢?一个被欲望撑大的洞,是永远填不满的。

我必须找到问题的根源。林静提到的“学区房”,或许是关键。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妹夫周强的电话。周强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在一家国企做技术员,话不多。

电话接通后,我开门见山地问他,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林静非要卖老家的房子。

周强在电话那头唉声叹气。“哥,你别怪小静。她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他告诉我,林静为了让小宇上一个重点初中,看上了一套天价学区房。他们自己的积蓄不够,林静就去借了高利贷,想投到一个朋友推荐的什么项目里,说是能短期翻倍。

结果,项目黄了,钱也打了水漂。现在,高利贷天天上门催债。

“她不敢告诉你,怕你骂她。”周强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疲惫,“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哥,我们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挂了电话,我久久没有说话。原来是这样。不是为了锦上添花,而是为了填一个窟窿。

这个转折点让我对林静的看法有了一丝动摇。她固然有错,虚荣,冒进,但归根结底,也是为了孩子。只是,她用错了方式。

我看着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更大了,刮在窗户上,呜呜地响,像谁在哭。

第三章 叔叔的老故事

第二天,我去了叔叔家。

叔叔是我爸唯一的弟弟,退休前是镇上棉纺厂的钳工,一辈子勤勤恳恳。他家离我家不远,走路十来分钟就到。

我到的时候,叔叔正在院子里劈柴。他穿着一件旧的蓝色工装棉袄,背有点驼了,但手上的力气还很大。斧子一起一落,木柴应声而裂。

“大侄子,你回来了。”叔叔看见我,停下手里的活,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递给我一根。

我摆摆手,说我戒了。

“戒了好,戒了好。”他自己点上一根,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在冷空气里散开。“怎么一个人回来的?陈雪和小军呢?“

“他们单位忙,过两天再来。”我帮他把劈好的柴码好,然后把林静要卖房子的事,原原本本地跟他说了。

叔叔听完,沉默了。他一口一口地抽着烟,眉头紧锁,额头上的皱纹拧成了一个“川”字。半晌,他才把烟头在鞋底上摁灭,叹了口气。

“这个小静,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他摇摇头,“你爸要是还活着,非得打断她的腿不可。”

我苦笑了一下:“叔,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她铁了心要卖,还说要跟我打官司。”

“打官司?”叔叔的眼睛瞪了起来,“她反了天了!走,跟我去找她,我来跟她说!”

我拉住他:“叔,你别激动。她现在听不进道理的。我来找你,是想问问,爸妈……是不是还留了别的什么东西?或者,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我还是没把那十八万存折的事说出来。我总觉得,这件事背后还有我不知道的隐情。

叔叔愣了一下,想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别的东西……倒是没有。不过,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叔,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急切地看着他。

叔叔又点上一根烟,眼神变得悠远起来,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你还记得你家那房子是怎么盖起来的吗?”他问我。

我点点头:“记得。听爸说是他和你,还有村里几个伙计,一起动手盖的。”

“是啊。”叔叔的眼眶有点红了,“那年,你爸刚从厂里辞职,手里没几个钱。为了省钱,从设计图纸,到和水泥、砌砖墙,全是他自己一个人琢磨的。夏天,毒太阳晒得人脱层皮,他就在房梁上忙活。冬天,手冻得跟胡萝卜似的,他还在那儿敲敲打打。”

叔叔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记得有一次,他从脚手架上摔下来,腿都摔破了,血流不止。我们都劝他去医院,他硬是不去,自己找了点草药敷上,第二天又一瘸一拐地去上工了。他说,早一天盖好,你妈和你们就能早一天住进新房,不受那漏雨的苦。”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这些事,我从来都不知道。爸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他只会默默地做。

“那房子,用的每一块砖,每一根木头,都是你爸亲手挑选、打磨的。他说,盖房子跟做人一样,根基要稳,用料要实,不能有半点马虎。这是匠心精神。”叔叔看着我,语重心长地说,“涛子,那不仅仅是一栋房子,那是你爸一辈子的心血和骨气啊!”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一栋普通的农家院。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它承载了父亲那么多的汗水和期望。

这就是父亲对待工作的态度,也是他对待人生的态度。平凡,却充满了尊严。

叔叔拍了拍我的肩膀,继续说道:“至于你问的事……其实,你爸当年,还给小静留了一笔钱。”

我猛地抬起头,看着他。

“小静结婚那年,你爸给了她三万块嫁妆,对吧?”叔叔问。

我点头。

“其实,那不是全部。”叔叔叹了口气,“你爸怕你妈偏心,也怕小静觉得委屈,私下里,又找我借了两万块钱,凑了五万,偷偷给了小静。他跟我说,这事儿不能让你和你妈知道。他说,儿子将来是要顶门立户的,苦一点没关系。女儿家,嫁到别人家,手里多点钱,腰杆子能硬一些。”

叔叔的话,像一道惊雷,在我脑子里炸开。

我终于明白,林静存折上那笔五万块的“嫁妆”是怎么来的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爸的存折上,会有一笔取款记录,是在林静结婚后不久。原来,他是取钱去还叔叔的债了。

这个转折点,让我对父亲的形象有了全新的认识。他沉默寡言,却用最深沉的方式,爱着他的每一个孩子。

“这事儿,小静是知道的。”叔叔说,“你爸亲手把钱交给她的,还嘱咐她,这是他当爹的最后一点私心,让她好好过日子,别告诉你妈和你。”

我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

林静,她明明知道父亲为她付出了多少,却还能如此心安理得地要卖掉父亲用半条命盖起来的房子!

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第四章 妹妹的崩溃

我从叔叔家出来,心里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我没有直接去找林静,而是先回了老屋。我需要冷静一下。我怕我一看到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在院子里站了很久,寒风吹着我的脸,却吹不散我心里的燥热。我看着眼前这栋熟悉的房子,它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此刻在我眼里都有了不同的意义。它们不再是冰冷的建筑材料,而是父亲沉默的爱和如山的担当。

我走进屋,径直去了爸妈的房间。房间里还保持着他们生前的样子。我打开衣柜,里面挂着爸那件穿了多年的中山装,口袋洗得发白。我把手伸进口袋,希望能找到一点属于他的气息。

口袋里是空的。

我不死心,又去摸另一边的口袋。这一次,我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小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个用红布包着的小物件。

我一层层打开红布,里面是一枚小小的、手工雕刻的木头印章。印章的材料是桃木,上面刻着一个“林”字。字迹古朴,带着一种拙意。这是爸的手艺,他年轻时跟一个老木匠学过几天,会做点小东西。

我记得,我小时候,他给我刻过一把木头枪。林静小时候,他给她刻过一个木头娃娃。

我拿着这枚小小的印章,心里百感交集。爸把这枚代表着“家”的印章,小心翼翼地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口袋里,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在他心里,家,是多么重要啊。

我把印章紧紧攥在手心,转身出了门,直奔镇上的宾馆。

我到的时候,林静正准备带小宇出门。看到我,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哥,你想通了?”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把手里的红布包递到她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

林静疑惑地接过去,打开。当她看到那枚印章时,她的手明显抖了一下,脸色也瞬间白了。

“这是……爸的?”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是。在他最常穿的那件衣服口袋里找到的。”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小静,你还记得吗?爸当年给了你五万块钱的嫁妆。”

林静的眼神开始闪躲,不敢看我。“你……你怎么知道?”

“叔叔都告诉我了。那五万块,有两万是爸找叔叔借的。他为了你,低声下气地去求人。他把这事瞒着我,瞒着妈,就是为了让你在婆家能过得好一点。他把一个父亲能给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你。”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林静的心上。

“你拿着爸给你的私房钱,住着他用命盖起来的房子,现在,你为了自己的窟窿,就要把他的心血卖掉。林静,你的良心呢?”

“我没有!”林静突然尖叫起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以为我愿意吗?那笔钱……那笔钱早就没了!”

她终于崩溃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她漂亮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我拿那笔钱去投资,我想让钱生钱,我想让小宇过上最好的生活!可是我被骗了!钱全都没了!我不敢跟周强说,更不敢跟你说!我只能拆东墙补西墙,窟窿越来越大!”

她蹲在地上,抱着头,放声大哭。哭声里充满了悔恨、委屈和绝望。

小宇被吓坏了,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他歇斯底里的妈妈。

我看着她,心里的怒火,不知不觉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和悲哀。

她不是不爱这个家,她只是用错了方式。她想证明自己,想给孩子一个更好的未来,结果却被现实的欲望拖进了深渊。

就在这时,宾馆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我的妻子陈雪,拖着一个行李箱,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她看着眼前这一幕,愣住了。

“老公?小静?你们这是……”

这个转折点,是我没有预料到的。陈雪的突然出现,让这个已经紧绷到极点的局面,变得更加复杂。我不知道,她的到来,是会点燃最后的导火索,还是会带来一丝转机。

第五章 妻子的选择

陈雪的出现,像往一锅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瞬间让整个房间的气氛凝固了。

林静停止了哭泣,只是蹲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小宇跑到陈雪身边,拉着她的衣角,小声地喊了声:“舅妈。”

陈雪摸了摸小宇的头,然后把目光投向我,眼神里带着询问。

我叹了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跟她说了一遍。包括高利贷,包括父亲那五万块钱的私房钱。

陈雪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太多惊讶的表情,似乎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走到林静身边,蹲下来,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起来吧,地上凉。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家?”林静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满是自嘲,“我还有家吗?”

“有。”陈雪看着她,认真地说,“只要你哥还在,只要我还认你这个妹妹,那栋老房子,就是你的家。爸妈不在了,我们就是你最亲的人。”

林静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把头埋得更深了。

我们回到了老屋。

陈雪没有急着参与我们的“审判”,而是卷起袖子,开始收拾屋子。她把我们从老家带来的腊肉、香肠挂起来,又从行李箱里拿出给小宇买的新年礼物。她忙碌的身影,让这个冷清的屋子,瞬间有了一点家的温度。

晚饭,是陈雪做的。四菜一汤,都是家常菜。

饭桌上,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很压抑。只有小宇,埋头吃着饭。

吃完饭,陈雪把小宇安顿到房间里睡觉,然后给我们俩一人倒了一杯热茶。

“好了,现在,我们都冷静下来,好好谈谈。”她坐在我们中间,像一个公正的法官。

我看着林静,她低着头,双手捧着茶杯,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我刚想开口,陈-雪却先说话了。她是对着我说的。

“老公,我知道你心疼爸妈留下的房子,心疼爸的一片心血。我也心疼。”她顿了顿,语气很诚恳,“但是,房子是死的,人是活的。爸妈如果在天有灵,他们是希望看到这栋房子空荡荡地在这里,还是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女因为这栋房子反目成仇?”

我沉默了。

她又转向林静:“小静,你也有错。你不该那么虚荣,不该去碰不该碰的东西。更不该在出了事之后,不想着跟家里人商量,而是打起老房子的主意。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伤了你哥多少心?”

林静的头垂得更低了,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但是,”陈雪话锋一转,“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最关键的,不是追究谁对谁错,而是怎么解决问题。”

我看着陈雪,心里很复杂。我知道她说得对,可我就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能怎么解决?”我没好气地说,“卖房子,她拿钱去填窟窿。然后呢?这个家就散了。”

“谁说一定要卖房子了?”陈雪看着我,眼神坚定。

我和林静都愣住了,齐齐看向她。

“我们可以不卖房子。”陈雪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可以把房产证拿去银行做抵押贷款。贷出来的钱,先帮小静把高利贷还上。剩下的窟窿,我们再想办法慢慢补。”

“抵押?”我皱起了眉头,“那每个月都要还银行的钱,利息也不少。”

“是啊。”陈雪点点头,“所以,这笔钱,不能让你一个人还。我们家出一半,小静和周强他们家出一半。就当是,我们两家一起,帮爸妈守护这个家。”

我彻底被陈雪的话震惊了。

我们家也不富裕。我当老师,她当护士,都是拿死工资的。儿子小军上高中,正是花钱的时候。我们还要还房贷。拿出一半的钱来帮林静还债,意味着我们未来几年的生活,都要过得紧巴巴的。

我心想,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这完全不符合她平时精打细算的性格。

林静也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陈雪:“嫂子,你……你不用这样的。这是我自己的错,不能拖累你们。”

“什么叫拖累?”陈雪拉住她的手,语气温柔但有力,“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要相互扶持,共渡难关。钱没了,可以再挣。家要是散了,就什么都没了。”

陈雪的这番话,像一股暖流,瞬间融化了我心里所有的坚冰和怨气。

我看着我的妻子,这个平时会因为几块钱菜价跟我计较的女人,在这个关键时刻,却表现出了如此的胸襟和情义。她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情义重于利益”。

这个转折点,不仅是事件的转折,更是我情感的转折。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在守护这个家,守护父亲的遗志。原来,我的妻子,用她自己的方式,比我守护得更周全。

我看着痛哭流涕的妹妹,心里最后一点芥蒂也烟消云散了。

是啊,家是什么?家不是一栋房子,而是房子里的人,是人与人之间的那份情。

第六章 新年的饺子

陈雪的提议,像一束光,照亮了我们兄妹之间那道黑暗的裂痕。

林静哭得泣不成声,她握着陈雪的手,一遍遍地说着“谢谢嫂子”,“对不起哥”。多年的委屈、悔恨和压力,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

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有些沙哑:“别哭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那一晚,我们聊了很久。林静把她这两年的经历,像倒豆子一样,全都说了出来。从投资失败,到借高利贷,再到被催债的恐惧,她一个人扛了太多。

我这才知道,她那件看起来光鲜的羊绒大衣,是打折时买的次品。她开回来的那辆车,是找朋友借的,只是为了在娘家面前撑点面子。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是她唯一的哥哥,可我却对她的困境一无所知。我只看到了她的冷漠和自私,却没有看到她背后的挣扎和无助。

第二天,我们一起去了镇上的银行,咨询了房产抵押贷款的事宜。手续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但银行经理说,只要材料齐全,年前放款问题不大。

从银行出来,天上下起了小雪。细碎的雪花落在我们的头发上、肩膀上,凉凉的。但我们的心,却是热的。

周强也从他老家赶了过来。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看到我时,深深地鞠了一躬,红着眼圈说:“哥,谢谢你。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扶起他,摇了摇头:“一家人,别说这些。”

大年三十,除夕。

这是爸妈都不在了的第一个除夕。

按照往年的习惯,这一天是最忙碌的。妈会起个大早,和面、剁馅、准备年夜饭。爸会拿出他珍藏的毛笔,写春联,写福字。屋子里到处都是饭菜的香气和墨汁的清香。

今年,这些都没有了。

但我们决定,要像爸妈在世时一样,好好过这个年。

我找出爸留下的红纸和笔墨,虽然写得歪歪扭扭,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写了一副春联:”家和万事兴,人顺百年福。“

陈雪和林静在厨房里忙活着。她们俩一边包饺子,一边聊着天,时不时传来一阵笑声。小宇和小军,我的儿子也从城里赶回来了,两个孩子在院子里放鞭炮,追逐打闹。

我把春联贴好,看着院子里这热闹的景象,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年夜饭很丰盛。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电视里放着春晚,吵吵闹闹的。

我举起酒杯,对林静和周强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新的一年,我们都好好过。”

林静的眼睛红了,她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吃完年夜饭,我们一起守岁。

我拿出那个铁皮饼干盒,把那本十八万的存折,放到了桌子中间。

“这是爸妈留下的。”我对林静说,“我之前没告诉你,是怕你……现在,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了。”

林静看着那本存折,愣住了。

我把存折的来龙去脉跟她说了。这笔钱,是爸妈一辈子省吃俭用,再加上父亲退休时单位补发的一笔钱,凑起来的。他们本来打算用这笔钱养老,后来妈生病,花掉了一部分。

“哥……”林静的声音哽咽了,“我……我不要。”

“这不是给你的。”我把存折推到她面前,“这是爸妈留给这个家的。现在,这个家有困难了,就该用它。你先把这笔钱拿去,不够的,我们再贷款。”

林静捂着脸,泣不成声。

陈雪握住我的手,对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零点的钟声敲响了。窗外,烟花绽放,照亮了整个夜空。

我们站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绚烂的烟火,心里都充满了感慨。

这个年,过得真是一波三折。从最初的冷清和对峙,到后来的争吵和崩溃,再到现在的和解与温暖。我们经历了一个完整的冲突与和解的循环。

家庭的力量,就在于理解和包容。它能化解最深的矛盾,也能治愈最痛的伤口。

我看着身边的一家人,心里忽然明白了。

第七章 父亲的印章

年后,贷款顺利批了下来。

加上存折里的钱,总算把林静欠下的高利贷窟窿给填上了。剩下的债务,我们两家一起,慢慢还。

林静和周强没有在老家多待,初五就回城里去了。走的时候,林静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不再是那个浑身带刺、言语刻薄的都市丽人,她把那件羊绒大衣留了下来,说是给陈雪穿,自己换上了一身朴素的棉衣。

临走前,她拉着我的手,郑重其事地说:“哥,房子,你放心,我不会再提卖的事了。以后,每年过年,我们都回来。”

我点点头,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送走他们,老屋又恢复了冷清。但这一次,我心里不再觉得空落落的。因为我知道,这个家,根还在,人情也还在。

我和陈雪,带着孩子们,在老家又待了几天。

我带着儿子小军,把院子里的菜畦重新翻了一遍。我告诉他,这片地,他爷爷种了一辈子的菜。我还把爸留下的那些木工工具找了出来,手把手地教他怎么刨木头,怎么用凿子。

小军对这些很感兴趣。他拿着爸当年用过的一把刻刀,学着我的样子,在一块木头上刻刻画画。

我看着他认真的侧脸,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也看到了父亲年轻时的影子。这种传承,比任何物质财富都更宝贵。

我要离家的前一天,叔叔来了。

他给我带来了一篮子他自己家养的土鸡蛋。我们坐在院子里,晒着冬日暖阳,聊着天。

我把那枚父亲留下的桃木印章拿给他看。

叔叔接过去,摩挲了很久,感慨道:“你爸这一辈子,没啥大本事,就是个实在人。他对得起自己的手艺,对得起这个家。”

我把印章小心翼翼地收好。我决定,要把这枚印章,连同父亲的那些工具,一起带回城里。我要把它们放在我的书房里。

每当我工作累了,或者在生活中遇到了什么想不通的坎,我就看看它们。它们会提醒我,要做一个像父亲那样的人,踏实,本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守护好自己的家。

这,就是父亲留给我最宝贵的遗产。

我们离开老屋的那天,是个晴天。

我最后一次环顾这个充满了回忆的院子。阳光照在白墙青瓦上,暖洋洋的。那棵老槐树的枝头,似乎已经冒出了一点点微不可见的绿意。

我锁上门,把钥匙交给了叔叔,请他有空帮忙照看一下。

坐在回城的车上,我回头望去,小小的村庄,在视野里越来越远。

陈雪握着我的手,轻声问:“在想什么?”

我笑了笑,说:“我在想,等我们老了,也回这里来住。”

她靠在我的肩膀上,点了点头。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我的思绪却很清晰。过年回老家,打开门那一刻的冷清,还历历在目。但现在,我的心是满的,是暖的。

我终于明白,父母不在的年,确实会冷清。但这份冷清,不是因为房子的空旷,而是因为人心的疏离。只要家人的心还在一起,能相互理解,相互扶持,那无论身在何处,这个家,就永远不会真正地冷下来。

父亲用一砖一瓦盖起了这栋房子,守护了我们兄妹的成长。而现在,轮到我们,用情义和理解,来继续守护这个家,守护他留下的那份最朴素、也最珍贵的匠心和尊严。

这个年,虽然没有父母在身边,但我感觉,他们好像从未离开。他们的爱,已经融入了这栋老屋的每一寸肌理,也刻在了我们每个人的心里。这,或许就是家的真正意义。